陈莉萍
人工呼吸算不算接吻!安阳的初吻给了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而他爱慕的女孩却把自己的初吻奖励给了他……
安阳是我大学时一位外地朋友的弟弟,在我所在的这个城市念书,星期天没处去了就跑到我这儿聊天。他常常有些出人意料的主意和想法,比如调查这个城市里有多少人做过在路上捡钱包的梦,多少人对婚外恋持肯定态度,多少人曾经想过从超级市场偷点什么回家。我一边说他无聊之极异想天开,一边饶有兴致地听他天南海北地胡扯。
初吻的选题也是他提出来的。后来的几个星期,他的话题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个题目上跑,让我一直很清楚地洞察着他的调查进展。
“我正在调查初吻的年龄。年龄是个挺关键的因素,目前,我调查出的初吻最大年龄是70岁。”
我把嘴里一口茶直喷了出去,“70?”
“意外吗?”他得意洋洋地看我的反应,“是一对老夫老妻,都快金婚了,可还不知道初吻是怎么回事儿。后来他们看电视看多了,都挺好奇,就试了试,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怎么那些小青年就那么喜欢。”
“是你编出来的吧?”我憋不住乐,“他们可能忘了摘假牙,所以感觉不好。”
“积点儿口德!”他悻悻地瞪了我一眼,“我又不是给你讲笑话。”
“那最小的可能就是婴儿了。”我说,“我倒可以给你讲个笑话。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别人问他哭什么,他指着一个更小的、被大人们抱着亲来哄去的小姑娘说:‘俺媳妇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你这人一点都不认真。”他对我无可奈何了,就开始说别的。可话题常常还会不由自主地拐回去。
“我还有好多发现呢,像职业差别,文化程度的差别,都有不同的初吻心态。”他一回到这话题就开始眉飞色舞,我敏感地察觉这其中肯定有事儿,“你老实说,”我不想再跟他猜哑谜了,“到底怎么回事?这里面肯定有道道,别蒙我,你可瞒不了我。”
他环顾左右而言他地支吾了一会儿,终于笑笑,算是默认了。
“看上了个姑娘,想试探试探?”
“没错。”
“班里的?”
“不是。”他居然有点忸怩,“是学校打字室的一个女孩。给我打心理学报告的。”
“也是你的初吻心理调查对象?”
“我是问过她——以调查的名义——她说她还没有过,没男朋友。她觉得我选这么个题目挺有趣儿的。
“怪不得你那么上心,你小子还挺有心计哪!”我不由得佩服他,“有进展了吗?”
“没呢。不过我有个计划,一个挺圆满的计划”
然后,不管我怎么套,怎么哄,他都不肯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我。他说这是个极为神圣的计划,是关系到他一生爱情幸福的关键,我还不知道他这样年纪的小伙子居然而还把这看得这么重。纯洁的家伙。我在心里想,原来现在社会上还是有纯洁的东西存在的。
再过一个星期他告诉我下个星期天他不来找我了。“我们去水库游泳。”
“你们是谁?”
他瞪了我一眼。“一大堆人呢。”
“祝你好运。”我一语双关地说。他的笑容把他的心事出卖了,这次游泳,意义似乎挺重大呢。
一连两个星期,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我正惦记他的进展情况,到第三个星期天他终于出现了,兴冲冲的,志得意满的样子。
“上手了?”我忍不住先问。
“别提了。”他摇头,叹气,却有点作态的味道。
“怎么?看你蛮得意的嘛,我还以为事儿成了。”
“事儿是成了。”他的表情很复杂,说不上是遗憾还是高兴,“你听我从头给你讲。我本来是有个打算的——我打算在水库游泳的时候,陪她游一会儿,然后把她拖到水底下吻她一下,然后浮出水面,告诉她我爱她——”
“挺浪漫的主意嘛。”我笑了,“我知道了,出岔了是不是?她是不是被你弄到水底下呛着了?”
“她好得不能再好了。呛着的是另外一个女孩。”
“那你吻的是谁?”
“没算吻。”他又忸怩起来了,“只是人工呼吸。”
“呛着的那个?”
“是啊。”
“那你说事儿成了,成的又是哪一个?”
“还是打字室的那个。”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终于被他闹糊涂了。
“没什么难懂嘛!”他好像一想起这事儿就有点耿耿于怀,“事情很简单,我本来是打算吻我的女孩的,可另外那个女孩游泳呛着了,别人都不会做人工呼吸,我没办法了……”
“你什么时候又学会人工呼吸了?”
“是我的第二套初吻计划!”他开始有点愤懑了,“我专门看了好多参考书呢。”
“结果给另一个女孩用上了?”我怎么也忍不住幸灾乐祸的语气,“那你的女孩怎么想?事儿又是怎么成的?”
“我后来把我的初吻心理写了份详细的心理报告。”他冲我耸耸肩,“给她看了,就这么简单。”
“她怎么说?”
“她没说什么。”他狡猾地一笑,“她是用实际行动。”
“那还算挺圆满的。”我松了口气。
“我现在觉得这也没什么神圣了。”他又说。“神圣的只是对感情的态度,不是初吻的形式。”
“行了。”我赞成,“你已经成熟了。”
他白了我一眼。“这话说的!你把我当小孩子了怎的?”
我后来又问他,他的初吻心理的选题是不是不打算做了。
“做,怎么不做。”他回答得很干脆,“我现在准备做一组‘特殊初吻心理的调查,每一件要做的,就是找人探讨一下人工呼吸算不算吻的问题。”
(温志斌、路彦摘自《文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