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一个惊天动地的“农业奇迹”

陈建军

向落后宣战

1995年8月的一天，中国农业大学植物科学院植物遗传育种专业91级毕业生俞张明，“道听途说”地找到了上海浦东现代农业开发有限公司，毛遂自荐要做一个农民。

大学生当农民，在不少人看来，几乎就是人才浪费的代名词。但俞张明要向“落后”宣战，也就是要向老天爷宣战，他要用工厂化给农业革命。俞张明描述说，农业工厂化的概念是指农业像工业一样，生产上有计划、有规模；农产品像工业产品一样，具有质量稳定、货源稳定、价格稳定等特点。一旦农业完全实现了工厂化，人们就能在一定场所或反应器中，有效地控制环境因素，从而做到一年四季不断地生产出各种农作物、畜禽和水产品以及其他特定产品。

隶属于上海浦东农业开发有限公司的孙桥现代农业开发区，就是中国第一个企业化管理的现代化农业开发区。同俞张明一起创业的还有另外20位大学生。

1994年从北京经贸大学外贸英语专业毕业的梁宏，去年辞去了一家效益很不错的单位的外贸业务代表的工作，来到孙桥现代农业开发区当了一个农民。尽管梁宏现在的月收入不足千元，比以前少了很多，但梁宏仍然干得很欢，最忙的时候，他一人身兼商检、报关、翻译、导游、销售等数项工作。

23岁的俞春海，去年从天津农学院水产养殖专业毕业，冒着户口和人事关系无着落的风险，不远千里南下，在孙桥现代农业开发区养殖中华绒蟊蟹。由于种种原因，虽经单位领导多方努力，俞春海的户口和人事关系至今仍悬而未决。

21位大学生抱定的都是同一个目

标：世界可持续发展，离不开农业的进步。泱泱13亿人口的中国的腾飞，农业是基础。

新奇！植物不是种在泥土里

现实中的万物几乎都离不开泥土供养，“美丽的花草，离不开脚下的泥土。”这是哲理，也是常识。然而俞张明摘下辣椒的植株却不是长在泥土里的，而且，46亩的玻璃温室内，一畦一畦的番茄，黄瓜概莫如此。它们不但色泽鲜艳，而且饱满肥硕，个头比平时看到的大了好几成。是什么“改变”了常识？原来，这些植株种在一块岩棉上，岩棉连接着一黑一白两根管子。

管子里流淌的是由硝酸钙、硝酸铵、硝酸钾、磷酸、硫酸钾、硫酸等多种物质精心配制而成的营养液，蔬菜所需的大多数营养成分都溶解在营养液中。植物生长还需二氧化碳进行光合作用，悬挂在植株一旁的白色塑料薄膜袋中的便是液化了的二氧化碳。营养液和二氧化碳每分每秒都处在动态的平衡之中。不但如此，玻璃温室内的温度、湿度、风向、风力等植物生长所需的环境，均被随时调适在最佳境界。侍弄农作物大半辈子的俞张明的父亲来参观时，恍惚走进一个神话世界，边参观边喷喷称奇。

现在，俞张明已担任了自控温室部门副经理，他每天的工作主要是看电脑、查苗情、看问题、找病因。

电脑控制着温室里的“天文地理”。负责监测主控室电脑的洪耀刚，是北京理工大学车辆工程学院热力发动机专业95届毕业生。主控电脑连接着一台气候计算机和两台灌溉计算机，它每隔一分钟便打印出一份测试资料，报告某项现时指标与标准状况的对比，一旦有差异，警报就会奏响，这里的植物，就像尚不会说话的孩子一有不适即会以哭来倾诉一样。洪耀刚形象地称之为“中枢系统”。

向“丰收”迈进

自控玻璃温室里采摘下来的蔬菜，因不用人畜便作肥料，不用河水灌溉，不用农药，果实优质洁净，不经水洗即可食用，为典型的无公害绿色食品，深受消费者欢迎，黄瓜、甜椒、樱桃番茄已打入著名的外资商场麦德龙、航空公司及高级宾馆，替代了这些单位原先进口的洋菜。

温室内蔬菜的采摘期，长达七八个月，比“放养”状态下的蔬菜生长期还要长，采摘期是它的4——8倍，这得益于温室内营造出的一片最温和、最舒适的“天”。

番茄生长速度为每周20厘米，樱桃番茄为每周30——40厘米，黄瓜为每周60——100厘米……翟培荣学到了很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他深为自己当年没有从浙江农业大学退学而感到欣慰。1992年，翟培荣参加高考时，被招生部门调剂去了浙江农业大学，他对农业提不起兴趣，一度萌发退学的意念。如今，看着一车一车的新鲜蔬菜，载着自己的希冀长大长熟，成为人们餐桌上的一道道佳肴，翟培荣发自肺腑地认为，个人价值的体现在于人们的认同。

按现价计算，一只蟹可以培育出500克的蟹苗，市场上的蟹的价格一直在每500克20——30元之间波动，而500克蟹苗的市场价格一直高居在10000元以上，两者的价格悬殊，足可见培育蟹苗的艰难。老专家们培育蟹苗的成活率最高可达60％，但老姜也有不辣的时候，全军覆没是常有的事。去年从上海水产大学毕业的朱万里，培育的第一批中华绒蟊蟹蟹苗成活率仅25％，第二批就达50％以上，随着一整套新工艺流程的规范化，蟹苗培育正逐步实现智能化、工厂化，成活率也处在不断提高之中。

走进朱万里的宿舍，才发觉这位大学生已同农民们真正打成一片了，十几平方米的宿舍内，由于住了他和农民共5个人，小得只剩下一个转身之地，房间内没有写字台，没有电视机。只有旧衣柜上摆着的水产养殖方面的专业书籍，才使人想起朱万里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由于工作苦，半夜里常需起来察看苗情，25岁的朱万里看上去又黑又瘦，使人很难判断出他的真实年龄。在我采访他时，他一直很少主动说话，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心头的压力。再有两天，230多斤蟹苗就将出水，而出水前两天又是蟹苗最容易出意外的时候，230多斤蟹苗，就是几百万元人民币，他肩头的压力不能不重。

在玻璃温室里，让人惊异的是还可看到一只只人工放养的小蜜蜂，它们忙忙碌碌、嗡嗡嘤嘤，穿梭着采花酿蜜。著名散文家杨朔把农民们比作蜜蜂，那么，大学生农民自然也应算是蜜蜂家族中的一个新成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