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击败了阿维兰热

1996年12月上旬,国际足联主席阿维兰热在西班牙巴塞罗那宣布,他将在1998年世界杯足球赛结束后,交出他掌管了24年的国际足联“玉玺”。就这样,国际足球界的一位传奇人物,以一种果断而又无奈的方式,亲手终结了“阿维兰热时代”。

世界足坛没有人能打败阿维兰热,最终打败他的还是他自己。这位巴西老人输给了他自己的年龄,输给了自己果敢而又独断的作风。

就在不久前,阿维兰热还声称“退位就意味着自杀”,还在劲头十足地与他的政治对手较量。但据他自己说,在1995年5月国际足联为他80大寿举行的宴会上,他突然猛醒,为了国际足联的团结,该是他让出自己的位置的时候了。

阿维兰热在巴塞罗那说:“我担任国际足联主席已经到头了。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在我担任主席的24年中,我全身心地服务于国际足联和世界足球,在全球范围内改变了足球的面貌。”

阿维兰热输给了自己的年龄

不管人们对阿维兰热持何种评价,但他们共同的感觉就是:阿维兰热的年龄太大了!如果大家觉得这位年纪尚可的巴西老人支撑到法国世界杯赛还可以容忍的话,那么要让这位目前80岁的老翁在此之后再干4年成为“跨世纪干部”,则谁都会觉得有些滑稽。

尽管老人斑和皱纹已布满脸上,但阿维兰热至今仍有一双鹰鹫般的眼睛和一副硬朗的身板,这是多年运动员生涯给他留下的财富。阿维兰热1915年5月11日出生在巴西的里约热内卢,曾经获得法学学士学位,1936年开始从事律师工作,后任巴西经营运输公司董事长。

阿维兰热曾经从事过足球、游泳、水球等体育项目。作为足球运动员,他曾在16岁时获得过里约州青年冠军;作为游泳运动员,他参加过1936年柏林奥运会;作为水球运动员,他参加过1952年奥运会。

不久阿维兰热便发现,自己只是个平庸的运动员,于是明智地转向,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天赋正在于管理那些有天赋的运动员,而不是挖掘自己极其贫乏的运动天赋。

1956年阿维兰热作为团长带领巴西代表团参加了墨尔本奥运会,第二年当选为巴西足协副主席,次年扶正,直至他1975年远赴瑞士取代英国绅士罗斯,成为国际足联有史以来第一位担任国际足联主席的非欧洲人。在他担任巴西足协主席期间,巴西队获得了1958年、1962年和1970年三届世界杯冠军。尽管阿维兰热再也无法上场与贝利争锋,但这一段独特的经历确实是阿维兰热以后在政坛上披荆斩棘、化险为夷的资本。

晚年的阿维兰热逐渐认识到年龄问题正成为他继续稳坐江山的最大障碍时,便动用了一切手段去阻止衰老、保持健康。阿维兰热为此一直不抽烟、不喝酒,81岁高龄时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每天坚持游泳和散步。因而尽管年龄问题一直是他的对手攻击他的武器,但高龄的阿维兰热却奇迹般地从来没有因为健康问题而耽误他的工作。

但现在不耽误工作,不等于将来不耽误工作。阿维兰热的老对头、欧洲足联主席约翰逊指责他的上司“老得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该退休了”。此说也引起了约氏的一些同盟的响应。最终,阿维兰热终于明白大势已去,感叹:“我不想被人说成老朽。”无奈地从那个他已坐了24年的座位上离身而去。

阿维兰热并没有输给约翰逊

近年来,国际足联副主席约翰逊与阿维兰热的矛盾公开化,约翰逊毫不掩饰自己欲把阿维兰热搞下台并取而代之的用意。如今,表面上看,这场权力之争中,约翰逊是如愿以偿,阿维兰热已输给了约翰逊。但实际上,阿维兰热的下台固然有在权力斗争中渐落下风的因素,但最根本的还是在于他的年龄。如果阿维兰热再年轻10年,10个约翰逊也不是他的对手。

阿维兰热是一位领袖,而约翰逊只是一位将军。阿维兰热统治世界足坛20余年,尤其是最近几年与“政敌”的周旋和处理因自己独断而引起的麻烦中,迭出奇招,逢凶化吉,在运用铁腕和外交手段方面自有其过人之处,不妨一览:

——先斩后奏,以儆效尤。阿维兰热最早激怒欧洲人、甚至亚洲人是在两年前国际足联的一次领导机构改选中,他把自己中意的人选强行塞进重要机构,全然不理会各大洲理事会的推荐名单。

阿维兰热最大的一次“玩火”是在1993年底美国世界杯抽签仪式上,断然阻止球王贝利出席,以此作为对贝利与阿维兰热的女婿、巴西足协主席谢特拉争斗的报复。

——诱以小利,分而治之。1994年美国世界杯前夕,因“贝利事件”而四面楚歌的阿维兰热,及时抛出世界杯“扩军方案”。世界六大洲足联为了能从新增加的8张入场券中多分一杯羹而明争暗斗,根本无暇联手挑战阿维兰热,于是阿维兰热柳暗花明,很惊险地渡过了上任后的最大危机。

——负荆请罪,屈尊求和。1994年初,国际足联临时取消尼日利亚举办世界青年足球锦标赛的权利,激怒了非洲足联,阿维兰热昔日的盟友由此倒戈。在欧洲足联咄咄逼人之际,阿维兰热亲率代表团远赴拉各斯,并极不寻常地说:“我是一个平常人,也会犯错误,你们应该原谅我犯的错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欧洲足联曾经提出各大洲轮流举办世界杯赛的提案。阿维兰热说:好吧,从1998年

法国世界杯开始,2002年在亚洲,2006年在非洲,2010年在南美,2014年在北美,2018年在欧洲。66岁的约翰逊看来等不到那一天,结果自食其言,这项轮换计划胎死腹中。

——合纵连横,争取多数。国际足联主席由国际足联执委会投票选举,国际足联共有21名执委,除阿维兰热外,亚洲、非洲、南美、北中美及加勒比海地区四大足联各有3名执委,欧洲足联则有8名执委。欧洲八大员自然死保约翰逊,而美洲足联向来都是阿维兰热的坚强后盾。亚洲足联一直以“中立”自居,尽管近年来因多次利益受损而与阿维兰热发生过节儿,但2002年世界杯主办权落入亚洲人之手,阿维兰热自然功不可没。显然,非洲足联的三票是决定“阿约之争”胜负的关键所在。阿维兰热显然比约翰逊更早明白这一点,于是去年下半年先赴尼日利亚“请罪”,后把1997年世界青年锦标赛的主办权“转给”该国,再允诺2006年世界杯将在非洲举行。三管齐下,非洲人的怒气消了大半。

同时,在约翰逊去年公然指责阿维兰热独裁并推出咄咄逼人的两项改革计划后,阿维兰热审时度势地下放了一些无足轻重的权力,让各大洲足联尝到了一些甜头,以避免把这些“统战对象”推到欧洲足联一边。

阿维兰热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方式行事,并不惜作出牺牲和付出代价来达到目的。阿维兰热不断犯错误,但他总能在最后关头修补过失,将“坏事变好事”。不过,小错多了,也能酿成大祸。阿维兰热生平遭受的最大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挫折是在日本、韩国争办2002年世界杯赛上。作为国际足联主席的阿维兰热过分倾向于日本,逼得年轻气盛的韩国人、国际足联副主席郑梦准再无退路,公开批评阿维兰热。在众多国际足联执委达成默契,让日本、韩国联办世界杯之际,阿维兰热仍然固执己见,使自己陷入一种空前的孤独的境地。

当阿维兰热最终无奈地宣布日本、韩国联办世界杯时,他实际上已宣告了自己的政治生涯的结束。

虽然导致阿维兰热退位的主要原因是他的高龄,但如果他能以一种更稳妥的处事方式处理日韩申办世界杯等诸多麻烦的话,或许他还能再碰碰运气,留住国际足联的帅印。

谁能代替阿维兰热

阿维兰热退位后,在他身后留下了权力真空。在他之后,并没有自然的接替者。

约翰逊多年来政绩平平,缺乏魄力。欧洲足坛近年来虽然建立了一套科学而又有效的足球制度,但美国世界杯赛上,巴西队在7支欧洲队的围追堵截之下,依然笑傲江湖,直取金杯,维持了世界足坛欧洲、南美对峙的局面。而且,欧洲足球制度在前年“博斯曼转会案”中遭到重创,欧洲各大俱乐部也与约翰逊领头的欧洲足联离心离德。约翰逊与欧洲法庭对抗多日,最后仍不得不全盘接受欧洲联盟的规定,使自己的威信折了一大截。

去年,素来谨慎的约翰逊可能觉得阿维兰热大势已去,一时松懈,居然在访问非洲时,对参加会见的非洲黑人进行了侮辱,说房间的光线太暗是因为房间里坐了太多的黑人,此说引起轩然大波。非洲足联官员直言不讳地说:如果约翰逊先生对非洲持这种看法而又想当国际足联主席的话,那么他甭想从非洲人这里得到帮助。尽管约翰逊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后赶紧道歉,但已经很难挽回造成的恶劣影响。

欧洲人另外两位候选人是现任国际足联秘书长布拉特和德国传奇人物贝肯鲍尔。布拉特多年来主持国际足联事务,接替主席一职可谓顺理成章。但他多年生活在阿维兰热阴影之下,人们也许从感情上并不喜欢“阿维兰热的影子”继续统治国际足联。贝肯鲍尔无论作为队员还是教练都出类拔萃,无可挑剔,人品、人缘也不错。但他毫无管理国际足联这,样一个庞大机构的经验,而他担任主席的拜仁慕尼黑俱乐部也无意放人。

在欧洲、南美人轮流担任主席近百年之后,近年来羽翼渐丰的非洲、亚洲人实在有点不甘心。如果欧洲、南美争执不下的话,非洲代表很可能成为大家都能接受的主席人选。目前,非洲足联主席哈亚图在非洲威信极高,也是国际足联主席有潜力、有实力的竞争者。

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谁出任新主席,都无法像阿维兰热那样干这么长的时间、取得这么多的成就并且遭到这么多的争议。

责任编辑:骆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