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训斗,男,1962年生,家住江苏省泗阳县农村,自1992年春天以来,一直在南京市鼓楼区丁家桥街道付厚岗居委会做卫生保洁员。
最大的困难是和城里人建立信任关系。只有把脸拉下来,默默地忍受。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做出某些实事给人看。
我出来当保洁员,也是迫不得已。
我在家中排行老三,因早年丧父,家境非常贫寒,大哥、二哥因贫困、疾病而疾录、残疾,母亲已70多岁,我还有两个孩子正在上学,养家糊口只能靠我。刚开始,知道熟人帮忙找到的活是扫垃圾时,我也不想干,觉得很没面子。我们苏北老家有个说法:谁没有出息的话就到城里去扫垃圾。但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我只能拉下脸来干。
出外难,最难的就在于,什么都得不到帮助。刚开始,我上门收垃圾时,就经常碰到这样的情况:他在三楼,听到我从二楼上来了,就把垃圾放在门口,“嘭”的一下把门关了。我清扫垃圾时,与我擦肩而过的人,都要捏着鼻子走。这时,我觉得城里人就像逃避垃圾一样避开我,他们和我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讲不上话,搭不上腔。我甚至想无论我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把我当人看。
不是自己小看自己,我们在城里就是三等公民。要做好这个工作,我必须实打实地干,想办法得到城里人的配合、帮助。我坚持一日两扫三巡制度,发现果皮、纸屑就拾起来。冬天,地上痰迹冻成了冰扫不掉,我用铲子刮干净。夏天垃圾骤增,我把垃圾车加大,把4只大汽油桶破开焊接起来,一车能拖一吨多。运送途中有两道上坡,每爬一道坡,全身衣服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当我扫地、铲垃圾时,只要有人经过,在他回避我之前,我就停下手中的活,先让他过去。有时上楼,碰到老太太拎着很多菜,我主动帮一把。时间长了,慢慢地,熟了,有的见面也打招呼了,他们有什么力气活也让我干。更没想到的是,他们还夸我干活实在,人忠厚。有的从家里拿西瓜、冷饮给我吃;有的送给我衣服、鞋子。为了方便收垃圾,省税务局宿舍楼的人把电子防盗门的钥匙都给了我。这些在他们看来算不了什么,可是在我看来,这情分太重了:这信任、关心中包含了对我的尊重。
说实话,不是因为南京人对我的这份情,我也干不了这么长时间。我清扫4条街巷,还担负8个居民院落358户居民的垃圾上门收集和垃圾拖运任务。仅按358户楼层阶梯推算,每天所走路程就相当于爬两座紫金山。每天凌晨3点多钟就起床,一直干到晚上8点多,日工作量在14个小时以上。在农村,还有农忙农闲之说,而在这儿,天天是如此繁重的活。吃了干,干了吃,没出头的时候。每月460元左右的收入,除了维持自己的生活,给家里寄200多元,而母亲每月医药费就得花去100多元,5口之家的生计仍很难维持。
本来我是为挣钱干这活的,现在更多的却是为这份情。我们老家有句话: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我现在最骄傲的是大家看得起我了。
做人要有人格。农村和城市的生活方式差异很大,我的卫生要求和城里人的卫生要求也不一样。但我来到了城市,就要适应城市的生活,要有自尊。现在,除了经济生活条件比城里人差一些外,其他的方面我都能做得和城里人一样。
我被评为全国优秀务工青年,我做梦也没想过要做先进人物。我没有什么特殊贡献,也没创造什么经济效益,像我这样,甚至比我干得更好的人还有很多,只不过你们没有接近他们。所以,我只是代表干这一行的所有务工人员领回这个荣誉。
(采访:彭建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