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的绅士

鲍金红

感恩节是美国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这天，每个人都会回家与家人团聚，在一起吃烤火鸡晚餐，回忆、谈论过去的时光。

这天，老彼得在联合广场上一条他常坐的长凳上坐下来。9年来，每到感恩节这天，彼得都会在同一位子上坐下来，而且也恰好在同一时刻，每次都会有相同的令人愉快的事发生。但是这次彼得来此，与其说是因为饿了，还不如说是出于习惯。

老彼得今天一点也不饿，他刚刚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撑得几乎呼吸不畅。他破烂的衬衫和外套的扣子都快要被饱胀的肚皮绷掉了。他刚才喝了很多汤，又吃了不少牡蛎、烤火鸡、草果馅饼、冰淇淋等等。此时初冬的微风又徐徐吹来，雪花飘扬，落在彼得的脸上，他觉得舒服极了。

这顿晚餐好像是从天而降的。不久前彼得从第五大街的一座大房子前经过，那里住着两位十分富有的女士。她们通常有这样的习惯:每个感恩节都派一个仆人站在门前，把第一个从这门前走过而且看起来很饿的人带进来，然后供应他一顿感恩节晚餐，给他能吃得下去的任何食物。在这个特殊的感恩节当天，彼得恰好经过，仆人便把他带进去。他像个国王一样地被伺候着用餐，餐桌上食物多得他吃不完。

现在，彼得坐在长凳上几乎不能动。就在他的目光转向左边时，看见一位老绅士向他走来，他有心站起来跑开，可是他吃得太多，实在不愿挪步，只好仍呆在那儿。

9年里的每个感恩节，这位老绅士都会到这儿来，在同一张长凳上找到彼得，然后带他去一家餐馆，为他买一顿感恩节晚餐。对于这位没有家庭、独自一人生活的老绅士来说这是一项慈善之举。他看上去有贵族气派，常穿黑色礼服。他的头发看上去比去年更稀少更花白了，身躯也比以前佝偻些。

“您好”，老绅士说，“我很高兴看见您身体依然康健，虽然又一年从这个世界上流走。”

每一次老绅士都会说同样的话，这是传统的一部分。老彼得开始感觉到自己现在也好像是传统的一部分，因此他没有勇气告诉这位老人他已经吃饱了，因为这顿感恩节晚餐对这位老绅士来说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谢谢您，先生，”老彼得终于说，“我很高兴跟您一起去。我现在很饿，先生。”

老绅士和彼得一起向南走，去那家彼得每年都享用感恩节晚餐的餐馆。他们坐在常坐的那张餐桌旁，老绅士看起来很高兴、很满足。当侍者将一盘又一盘食物端给彼得时，老绅士在一旁面带微笑，静静地坐着。此时此景下，彼得只好开始吃了，毫无疑问这是传统的一部分。他像一个英雄似地吃起来:汤、牡蛎、烤火鸡、馅饼，他全吃下去了。尽管他刚踏入餐馆时，食物的香味几乎使他呕吐。终于，彼得向椅背靠去，犹如打了场胜仗。

“谢谢您，先生，”他努力做出十分满意的样子说:“这顿晚饭好极了。”然后，他们像往年一样在门口就告别了，老绅士向南走，彼得向北。

走到拐弯的地方，彼得停下来，感到胃剧烈的疼痛，不一会儿就倒在人行道上，不省人世。一辆救护车将彼得送进医院，经医生诊断，彼得患了突发性的消化不良症。

1小时后，又一辆救护车将老绅士送到同一家医院，起先人们以为他也是消化不良。后来一位护士说:“那位老绅士是由于饿过头了才病倒的。他告诉我说他已经有3天没吃东西了。”

(刘仅摘自《环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