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亚明 艳清
1993年至1995年,全国纪检监察机关共立案查处违法违纪案件442322件,结案401385件,有415865人受到党纪政纪处分。
1955年受党纪政纪处分的县(处)级干部4880人,地(厅)级干部429人,省(部)干部24人。
1995年,全国检察系统共立案侦查贪污贿赂等犯罪案件63953件,立案侦查徇私舞弊,玩忽职守等犯罪案件19732件,查办办上述罪行的党政机关、行政执法机关、司法机关和经济管理部门工作人员12835人。
全国法院系统审结经济犯罪案46386件,其中涉及县(处)级以上领导422人。
在全国检察系统中,北京市检察院向以办大案、要案著称。按照案件管理原则,涉及驻京的中央、国家机关的贪污、贿赂等案件,都由北京市检察机关侦查、审理。在这里,一大批秉公执法、嫉恶如仇的检察官们,长期战斗在反贪斗争的最前沿,在北京市检察院最近批准的优秀办案人员立功的名单中,有三个年轻人的名字格外引人注意。
靳国忠“冷面杀手”
靳国忠刚刚调到西城区检察院的时候,人们都觉着来了个文文静静的小伙子,他不言不语,做的比说的多。干检察这行,要的正是这种工作精神。这不,10年里,他从书记员干起,到助检员、检察,员,反贪科副科长,一步一个脚印,究竟办过多少案子,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光是近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就连续查办了十几起发生在中央各部委的经济犯罪案件。这些案件,不但在发案单位引起巨大震动,也引起了国家机关和北京市领导的高度重视。不过要从“头”说起,有些案子还真是从那些“蛛丝马迹”开始的。
1994年8月,一封匿名举报信摆上
靳国忠的案头。举报信称,兵器总公司王处长与某外贸公司个别人合伙,在进口甲苯(一种化工原料)时,在天津私自将部分货物卖掉,货款私分。偌大一个兵器公司,处长怕有百八十位,其中姓王的也决不止三五个,谁是被举报人?甲苯卖向何方?谁参与了分钱?这一切在举报信中都找不到答案。但靳国忠没有退却,他知道有些人利用职权中饱私囊、贪污受贿,在群众中造成极坏影响,使党和政府的形象受到严重损害。查清这些经济犯罪是我们的重大职责。
在总公司纪检部门的大力支持下,靳国忠不露声色首先开始循着朦胧的“天津港”的线索开始查找。事在人为,这场“大海捞针”式的查找居然有了结果:不但了解到这批甲苯的进口时间,而且听说当地检察院已查过此案。他立即前去了解情况,得知兵工物资公司非金属处副处长王惠平参与了天津新区公司卖甲苯的活动,但所得货款均已入新区公司帐户。
按一般做法,此案到此结束完全说得过去。但心细的靳国忠发现当地检察院虽然做了大量工作,查明30万元货款仍在新区公司,但由于情况所限,他们并没有接触过王惠平,而王惠平十有八九就是举报信中提到的“王处长”。他感到有必要接触一下王惠平,将案件查深查透。于是,王惠平被传到了西城检察院。正是由于靳国忠的这一闪念,揭开了查处涉及4个中央部委13人经济犯罪战斗的序幕。
像往常一样,靳国忠并没有直截了当地问王惠平甲苯的事。多年的侦查经验告诉他,被举报人如果有问题,往往就不止一件事。强大的心理攻势下,王惠平感到再不交待只能落个态度不好,受到从重处理,终于交待了与其处长孙万友、本处干部周继国合伙挪用100余万元,各获利7万元的重大犯罪行为。
在传唤孙万友、周继国后,案情又有了重大发展。该处副处长李大勇贪污、受贿问题被发现,该处干部李彦刚受贿问题暴露。至此,兵工物资总公司非金属处三名处长、二名干部被立案侦查。
靳国忠并没有满足已取得的胜利。他了解到,由于各部委分工不同,孙万友等人既有被人求的时候,更有有求于人的时候,这里面的权钱交易不会仅仅是已经被发现的这些。他在进一步侦查时又发现,孙万友等人曾向林业部、中石化总公司、内贸部有关人员大肆行贿。于是,一张更大的网撒开了,更多的犯罪分子纷纷落入法网。
至此,从一封匿名举报信查起,靳国忠共侦破了发生在4个中央部委13人的经济犯罪案件,其中有处级干部5名。
在侦破这起案件过程中,靳国忠加了多少班,放弃了多少节假日已无从统计,人们只记得他那熬红了的双眼,嘶哑的声音,困倦、疲惫却又兴奋的神情……
田文彬“排雷能手”
36岁的田文彬已经算是反贪科里的“元老”了,他和靳国忠同在一起工作,比起靳科长的不动声色,一“剑”中“的”来,田文彬却是个尽人皆知的“排雷能手”。许多大要案都是他从点滴线索中,从当事人的只言片语中,从浩如烟海的帐目材料中发现、深挖出来的。这些案子的被告人,碰上田文彬这样的“排雷者”,只好自认倒霉。某基金会副秘书长K(副局级)就是这许许多多“倒霉蛋”中的一个。
1995年8月2日,检察院接到一家银行紧急报案,该行设在西城区的某办事处在1995年2月至7月间,违章开出了54张定期存款单,金额高达三亿四千五百多万元,涉及到53家单位,银行有关人员已被停职检查,但至报案为止,尚未发现任何人有犯罪问题。
从银行提供的材料看,不过是银行人员违反规定,违规操作。但是,如此巨额的违规操作后面,是否隐藏着经济犯罪?这样一件数额巨大,头绪繁多的案子,交给谁承办?主管检察长和科领导颇费思量。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一个人承
办,而全科一窝蜂的一齐上,又势必造成混乱的局面。俗话说“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开头开好了往往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谁来开这个头?领导的目光落在了田文彬身上。田文彬以他丰富的侦查经验,灵活的侦查策略,敏锐的侦查意识,冷静的分析头脑,具备了担此重任的基本条件。后来的事实证明,田文彬果然不负重托,一炮打响,首战告捷。
“8·2”专案涉及到用款单位11个,存款单位42个。这其中,有的是一个存款单位的一笔存款被一个公司使用;有的是若干个存款单位的存款被一个公司使用,最多的达15家对1家;还有的是一个存款单位的存款被分别给32个公司使用,情况错综复杂。一张密如蛛网的“联络图”摆在田文彬面前。田文彬注意到,所有连线的一个必经之处就是具体经办的办事处,每一笔存款都是经过银行转到用款公司的,可见银行工作人员是关键的关键。田文彬当即决定立刻传唤办事处主任A。
A已被停职检查了半个多月,所谈内容不过是违规操作问题。到检察院后,在田文彬的耐心教育下,他交待了其在违规操作过程中收受三家公司贿赂共3万余元的犯罪事实。为核实这一情况,田文彬找到了其中有关的一个公司。公司经理在狡辩了一段时间后交待了向A行贿的事实,这与A的口供吻合。田文彬并没有就此打住。他分析,存款单位把巨额资金按照用款单位的请求存入指定银行,这说明他们关系非同一般,双方有可能有私下的金钱交易。只买通银行人员而没有存款单位的支持仍达不到目的,所以犯罪分子必须买通存款单位的经办人。于是,田文彬的询问转变了方向,矛头直指公司与存款单位——某基金会的关系。同时田文彬仔细翻阅了公司的帐目,发现该公司在4~6月间曾大量提取现金,这从一个侧面证实了他的分析是正确的,更坚定了他深查下去的信心。终于,公司经理交待,某基金会按照他的要求于1995年4月、6月分别存入该银行共600万元,基金会副秘书长K从中收受人民币3万元,美金3600元。
K系某基金会副秘书长,副局级。当过工人,上过大学,还在美国进修过两年,阅历颇丰,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尽管如此,坐在检察官面前的K,白净的脸上仍流露出紧张的神态。田文彬审视着K,K也在偷眼看着田文彬,想从田文彬那冷峻的脸上找出一丝线索。这是一场较量,是检察官与犯罪分子的较量。是正义与罪恶的较量,从和风细雨式的思想工作到急风暴雨式的严词讯问,从迂回曲折的巧妙周旋到开门见山的单刀直入,几个回合之后,K终于低头交待了收受3万元人民币,3600元美金的问题。
对已经取得的胜利,田文彬没有满足,他从基金会的帐上发现,经K手基金会共存款600余万元人民币,70余万美元。同时搜出K个人名下的人民币存单18万元,现金5万元,美金存单6.7万元。紧接着,在对K的住宅的搜查中,又搜出人民币现金19万余元,美元现金3.4万余元,还从K个人开办的公司帐上发现有50余万元的余额,上述累计金额折合人民币约170余万元。
面对巨额财产,K再也难以保持“局座”的矜持,白晰的脸胀得通红,支支吾吾,语无伦次,—会儿说这钱是在美国打
工挣的,一会儿又说是做生意赚的。在田文彬连珠炮般的追问下,他的供词破绽百出,越来越不能自圆其说。田文彬厚道,这时正是犯罪分子心理防线最脆弱最容易被攻破的时候,必须抓住有利时机,趁热打铁,不给对方以喘息之机。田文彬指出,事情已经败露,唯一的出路是彻底坦白交待,争取从轻处理。经过几个小时的工作,K终于向前迈出了一大步,交待了其受贿、贪污70余万元的罪行。
3月,案情大白。K于1994年7月至次年7月间在为本单位办理存款业务中,共贪污人民币581687.05元,受贿人民币17万元,美金3600元。
又一枚埋藏在中央国家机关里的“地雷”被起获了。
李晓“少帅”新传奇
29岁上,李晓就担任了北京市门头沟区检察院副检察长,几年前的《北京青年报》上专门报道过他的事迹,那题目就叫作《少帅传奇》。如今,副检察长已经干了11年,“少帅”的办案生涯中,又添了多少新的“传奇”呢?咱们还是从去年3月8日说起吧。
晚上6点多钟,正在家准备吃饭的李晓突然接到门头沟区建设银行的举报电话,反映该行信贷部副主任张伯建有违纪行为,数额巨大。李晓放下饭碗匆匆赶到了区建行。从建行的介绍中得知,该行信贷部副主任张伯建违反财经纪律,以自己的特殊身份和建行名义,私自为出资方和用资方做担保,采取作假手续,以不入银行帐,而走企业帐的手法,以25%的利息搞“体外循环”(从银行以外拉款,转借给用资单位)金额达两亿多元!
“这只是违纪行为吗?”具有多年办案经验的李晓在心里划了一个巨大的问号。这么大的数额背后,一定有文章。他当即做出决定,连夜找张伯建谈话。张伯建被带到了检察院,一个通宵的谈话,他只承认违纪拆借资金是为了给朋友帮忙,并一再声称自己是“清白”的。谈话中,李晓发现,张伯建是个很聪明的人,业务非常精通,30多笔帐,用于几十个单位,他竟能把每笔帐上的款项都记得非常清楚,甚至连尾数都记得很准确,而且不时用一些专业术语来对付提问。经过一夜的奋战,虽说拆借资金的总数额比报案时的2.1亿元有突破,达到3.8亿元,但是,张伯建始终不承认自己从中捞到了好处。
为尽快侦破此案,李晓带领两名科长和一名助检员到建行查帐,以便把每笔款项的来龙去脉摸清。经查发现,张伯建拆借资金收支严重不符。帐目出现了明显问题,必须要得到出资方和用资方的证实。可是,这时派出的四个调查组,都空手而归。原来,有关单位款项经手人得知张伯建被审查后,都纷纷躲了起来。
“明查不行,咱就暗访”,李晓和其他院领导商量后,又迅速制定出一套侦查方案。四个调查组又一次被派了出去。终于新战术奏效了。4月初,从北京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了解到,1月份从张伯建手中拆借的3000万元,有60万元做为手续费由张伯建直接扣掉了。第一份证据终于得到了。接着,又从另一家公司提取到证据,证明张伯建收取手续费40万元。100万元的证据确凿无误。张伯建被正式逮捕审查。5月初,另一家公司证实张犯从该公司提取手续费320万元。5月,案件基本查清,在张伯建负责拆借的三亿八千一百四十一万元的款项中,共收取手续费420万元,提留1450万元。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张伯建不得不低头服法。
在审理张伯建的案件中,李晓和贪检科的全体同志们摸爬滚打几十个日日夜夜,在案子最紧张的那段日子里,他几天难得睡上一个囫囵觉,整天“泡”在办公室里,有时好不容易刚打个盹儿,就被外出回来向他汇报情况的同志惊醒。
面对狡黠的被告,李晓带领贪检科的同志们与之斗智斗勇。比如,在谈到手续费的问题时,他和办案组的同志先从帐面上,谈入帐,谈出帐,并把具体数目列出来,再问被告为何出入帐不符,差在哪里。被告面对一清二楚的帐目,自知不能蒙混过关,只有道出“扣手续费”这一真情。他们接着再问被告:“用资方还款时是否包括手续费?”回答:“是的。”那么涨出来的手续费,既没有帐目登记,也没有任何手续,到哪里去了?在一步一步的紧逼下,精通业务的张伯建没有退路,不得不承认这笔钱是由自己“支配”,受自己“控制”,实属自己名下。就这样,一场漂亮的攻坚战终于被拿了下来。
(责任编辑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