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大力
我长相太普通了
我所做的
只是洗洗脸
把自己弄干净点
一次演唱会上,一个姑娘上台为李春波献上一束花,然后开玩笑地说:“你的样子真有点让我失望。”李春波听后不但不觉尴尬,反而说了一句:“看久了,你就会看到希望。”
是的,李春波的确不是那种一下子能迷住姑娘的人,不过,一旦被他迷上了,你就会觉得他可爱得不得不让人说上一句:你真好玩。
有人说他傻实在,有人说他鬼机灵,他真的都有。其实,他身上还有一种东西并未被人发现,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冷幽默”。之所以“冷”,一是他说话做事惹人乐他不乐,二是乐过之后让人琢磨。
比如,你问他一个歌手加音乐制作人怎么不留长发,他会说,别人都留我就不留了,免得路人从背后问我:大姐,现在几点了?
比如,你问他干吗总戴着眼镜,他会说,让别人感觉我不是玩音乐的,而是搞物理的。
比如,你问他多大年龄,他会反问,你看呢?不到50吧。其实,他也就刚过而立之年。
比如,你问他唱歌为什么还抽烟,他会说,不是我嗓子需要烟,而是我的歌需要抽烟的嗓子,再说抽烟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缺点。
再比如,你问他待人的准则是什么,他会说,你对我实在我会比你还实在,你对我狡猾我会比你还狡猾。你若反问怎么看不出你狡猾呢,他会说,这就更高明。
同哥们儿姐们儿侃大山时,他会不时地冒出一句幽默,让大伙笑得岔气,笑得想不起刚才讲到哪儿了。朋友说他“贫”,他说:“是的,我是贫下中农。”
当笔者和他谈起“幽默”时,他一本正经地说:生活太乏味,人生太艰难,干吗总和自己过不去。不能潇洒走一回,总能幽默过一生吧?
其实,幽默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是难得的糊涂,是智者的清醒,是人生的彻悟,这里的深沉和大智若愚,不是一般人所能玩好的。其实我没出名只是我的名出名了我挺喜欢别人在厕所或者在澡堂子里唱我的歌
东北盛产高梁,也盛产比高梁还红的歌手。这几年,李春波着着实实地红了几把:
第一把是1993年的《小芳》。这盘专辑已发行百万,这首主打歌已打遍全国。无论是歌咏赛还是联欢会,一说唱《小芳》,呼啦啦能上台一大群,都会唱,一首独唱曲目竟然变成了大合唱。平日,人们来了兴致,便把“小芳”改成身边的女孩:小光、小香、小王、小张……真叫过瘾。
第二把是1994年的《一封家书》。其实,这就是一封家信,从“亲爱的爸爸妈妈”写到“此致敬礼”,千百万身在异乡的游子可以一字不改地在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投进信筒。但是,“家书”中的亲情打动了多少远离父母的游子啊!在中山大学的一次演唱会上,李春波每唱一句,都要被大学生的掌声、喝彩声打断,他只好唱了两遍。那场面太摇滚了!
第三把是1995年的《孽债》。这里的片头、片尾词曲都出自李春波的手笔,也是他艺术天赋的再一次迸放。这里不说连幼儿园小朋友都会唱的“美丽的西双版纳”,只说说片头主题歌《谁能告诉我》。当略带嘶哑、略带哭诉的12个“曾经”一口气从李春波的胸腔中吐出,当如同向苍天发问般的呐喊“谁能告诉我,什么是什么”的声音在银屏上滚过,人们的血流在快速涌动。这哪里是在唱歌,这分明是一记重拳击在历史的额头,让人发懵。李春波,你太狠了。于是,人们不再变换频道,而是一边看着故事,一边咂吧着这记重拳的滋味。
尽管如此,李春波并没有把自已和自己的东西看得很重,他并不是要刻意出名或者整出出名的东西。问起他是如何创作出这些主打歌曲的,他淡淡地说:“坐在屋里特无聊,大热天干吗去,瞎写吧。”你看,就这样简单,一不留神整出一个集作词、谱曲、演唱于一身的都市民谣歌手。
不过,他觉得,出名前后的他并没变,不是这个人出名了,而只是名出名了。李春波讲有一次两个观众争着让他签名,签名后一个说:“我说是李春波吧,你偏不信。”你看,让他签名不过是为了“验名正身”,让人哭笑不得。
不管怎么说,李春波还是有几分没有忘形的得意,甚至还没有忘了幽自己一默:“其实,我挺喜欢别人在厕所或者在澡堂子里唱我的歌,这很有意思。”
一出现吉他声就愿意听
也许这就是天赋吧
我不会成为
冒一下就没有了的人
少年,是贪吃贪睡贪玩的年龄。李春波的玩法跟伙伴们不同,他只玩乐器,二胡、吉他、贝司、长笛、口琴都是他的玩具,只是越玩越上瘾,越玩越上路。尤其是吉他,几乎一迷上它就没离开过,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坐在马路沿儿上,自弹自唱,自我陶醉。
弹着弹着,他长到了20岁。从沈阳一家工厂辞职后只身来到北京,他发现这里的大街比沈阳的马路宽多了。在海政歌舞团当了两年吉他手,感受了一下军人乐手的滋味,继尔南下广州,加盟中国唱片广州公司,想让南国的海风把自己吹黑一点。两年后又回到北京,过两年再下广州。几年间,他出没录音棚,配器、伴奏、录音,作词、谱曲、演唱,像一野生植物在哪都长。这次,他真的要长住北京了。现在看来,北国风、南国雨已使这棵野生植物长得结结实实了。
他的大脑结实了。他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夹在书页里,同时,生活这本大书更让他百读不厌。他的歌也许只写那些日常琐事,诸如堵车、卖报、开会、逛街、骑车带孩子入托等等,但谁能说这里面不浓缩和张扬着人类生命的底蕴呢?
他的情感结实了。他再不愿唱那些像工业化流水线批量生产出来的东西。他知道,现代社会,一切都可能成为工业品,而情感不能。甜与美的词曲也许能取悦一时,只有真与诚的东西才能触摸到人们内心中最深最软的地方,让人怦然心动,久久回味。
他的感觉结实了。面对多年积累起来的素材和已经完成的作品,他很自信地说:我不会成为只“冒”一下就没有了的那种人。
眼下,他正在筹备注册一家音像制作公司,他要在幽默人生中干一件严肃的事,为了自己也为了喜欢他的歌迷。办公室、录音棚有了,他正在进行“村委会风格”的设计装修,会客室里放一个大木桌,两个长板凳,北京独一无二。至于什么字号还没想好,也许就叫“小芳”了。我平时特随和连老头老太太都喜欢我怎么会炒中央电视台呢只能说没缘分
中央电视台是无数明星渴望露脸的地方。换句话说,上不了中央电视台就难以成为明星,而每年一度的春节晚会更是能让你一个晚上在几亿人面前“混个脸熟”,于是各路高手大有挤破门、说破嘴也要上镜的势头。
1995年春节晚会已决定让李春波演唱一首新歌,但由于演出前一周李春波患了感冒,加之这首歌只能唱一段,他又急于回老家团聚,便让一个朋友打电话告诉晚会剧组他不上了。仅此而已,这对于他个人和晚会剧组都是无所谓的。
但是,春节过后,一些报纸抄来转去的消息和言论,却让李春波和中央电视台晚会剧组都大为惊讶,特别是耸人听闻的标题“李春波炒了中央电视台”,赤裸裸地把李春波同中央电视台对立起来,让双方都无法接受。中央电视台固然有理由生气,你李春波牛气,以后别来演唱了,中国多的是歌手。李春波心想,如果中央电视台信以为真,我可就惨了,中国毕竟只有一个中央电视台啊!
李春波好委屈。
他认为这根本不算事,他又不是导演什么的,临阵逃脱影响大事。因而,他的大脑中根本就没有“谁炒谁”的概念。况且他匆匆回东北,一住就是两个月,根本就没见过记者。只是回京后才得知此事被炒得沸沸扬扬,而他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是哪位记者捣的鬼。他真想找到记者说清楚,又一想,反正见报了,说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在同笔者聊起此事时,李春波说:“我同中央电视台的人没有任何恩怨,他们都是我的老师,我怎么愿意同他们弄僵呢?况且,我平常特随和,连老头老太都喜欢我……看来,只是缘分不够。”
愿李春波和中央电视台能早日解除误会、握手言和。我很少给家里写信老母亲流着泪听完《一封家书》总想早点在家书里听到儿子要成家的消息
那是1984年,李春波辞去令人羡慕的工作,离家远行了。这一走竟11个年头。这11年,他很少回家,以至于忙得连书信都很少写,即使写上一封,字数又很少,跟他唱的《一封家书》差不多,像拍电报似的。
跟家人说些什么呢?一步步都是艰辛,一程程都是苦涩。索性简简单单,一切说好,免了父母对儿子的牵挂。
1994年的一天,老母亲突然在电视上看到儿子演唱的《一封家书》,老人家听着竟然流泪了,她是多么思念远方的儿子啊。后来,她再也不敢听这首歌了,一听心里就难受。
为了拍好《一封家书》的MTV,导演提出到李春波家里真人实地拍摄。摄制组来到沈阳,老人家见到了儿子,他们没有当着儿子的面流泪,他们高高兴兴地听从导演的安排,他们借儿子的光,平生第一次上了电视。可李春波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几年不见,他发现父母又老了许多,头上又平添了许多白发。临走时,李春波只能安慰父母:“放心吧,以后我经常写信。”
父母最关心的并不是儿子又出了几个专辑,又多了多少歌迷,而是什么时候能成一个家。是啊,李春波中学同学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大姐的女儿都快出嫁了,而他还是一个人整天与吉他为伴。
他何尝不想在漂泊过后有一个温馨的港湾来抚慰心灵的疲惫呢?正像他说的,整天在外面折腾,不论多火爆,晚上回来还是想这件事。
想着想着,真的有一个女孩,将一颗爱的石子投进了他的春波,他的心开始荡漾了。“可是相爱容易相处难,就怕现在挺好,真的在一起就不行了。”
总会有一天,李春波会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哼上一句:“真想告诉你,你是我的全部……”并把这一情节写成家书寄给远方的父母,最后再幽上一默:早点给你们生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