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贺
那年7月,刚刚穿了10个月军装的我走马上任做了塞北某炮兵团二连一排排长。20岁,正是充满幻想、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凭着在地方大学当过几年学生会主席的经历,我底气十足,就职演说便出语不凡。
住到排里我心里却没了底儿。兵的兵龄都比我长,年龄都比我大,小弟弟排长大哥哥兵,一个“新兵蛋子”在颇讲资历的部队要带好一个排,难度显而易见。
偏偏河北籍战士王军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吃早饭,王军和班长吵了起来,为了维护班长的尊严,我批评了王军。饭后清理操场杂草,我布置完任务,班长便带队走了,只有王军躲进宿舍,埋头抽烟。我跑过去问他:“你怎么还不去?”“去干什么?”王军故作糊涂。我一听火冒三丈:“我刚才布置任务你没听见?”王军火气更大,一蹦三尺高,终于把事闹到了连部。
王军受到了处理,我这个排长却不好受。事后,连长告诉我,王军是连里的老大难,如果我能把他管住就算我工作有成绩。我暗下决心:不但要管好王军,还要带好全排。
我开始逐个谈心做工作,寻求支持。几个班长给予积极的配合。我自己努力以身作则,排务会上公开要求大家向我看齐。从此,起床号一响,我第一个起床;紧急集合,我第一个打好背包;清理猪圈,我第一个脱下长裤跳进臭气熏天的粪坑……功夫不负流汗人,我终于赢得了大哥哥兵们的信赖。那个王军,睡觉死听不见号起床慢,常常影响全班集合速度,我便让他睡我对面,每天喊他;他生病了,我陪他去卫生队看病打针,把病号饭端到床前;他烟瘾大,津贴时常捉襟见肘,我帮他计划开支;晚饭后和他一起散步,谈天说地。王军和我的感情拉近了,训练、勤务越来越积极。小弟弟排长终于和大哥哥兵相处得融融洽洽,我工作起来感到非常愉快、充实。
我受到了连长的表扬。
几个月后,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连队,大哥哥兵把我和我的行李一直送到了机关。
又过不久,我的大哥哥兵开始退伍,陆续到机关和我道别。王军拿着两包红红的“礼花”牌香烟对我说:“排长,我走了。我知道你不抽烟,但这两包烟你必须抽,这是我特别挑选的‘礼花!”
烟我抽了,但我没到车站送行。我怕我这个小弟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摄影:李文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