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健雄
革命,尤其清教式的革命,通常与酒无涉;放荡则离不开酒。闲来翻读《郁达夫日记》,几乎随处可见豪饮、大醉,乃至“二人都喝醉了,就上马路上去打野鸡”或“又喝了许多酒,找出了一个老妓,和她去燕子窠吸烟片烟吸到天明”一类的记载,用目下的说法,都可称为“流氓行为”,当初鲁迅先生也这样控告他们的。如果仅就行为而言,这样去看或许并不错,但把此种经历、欲念都写下来,并且付梓,则其中便含着另一种意味了。这至少表达了一个时代的苦闷与迷惘,况且郁达夫又不是“醇酒妇人”就可以麻醉的,他对自己的行为也不断地愧悔。某月某日发誓:“明天起我将变成一个完全的新人,烟酒断除,多做文章”,但不久便老毛病重犯。
但创造社同人渴望投身革命,大抵非伪饰。其中郭沫若,成仿吾先后从事实际的运动,郁达夫仍以弄笔为主,但也参与了不少社会斗争,最后也是因此在南洋罹难的。
没有“醉死”,便得择一活法。
令人最痛苦的,往往不是如何活吗?当这种痛苦达到极端时,有人甚至不惜一死。而各种死法里醉死想来是比较快活的一种。
说“醉死无妨”的郁先生真可谓“达夫”,深得真谛。
读书短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