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卫东
读了今年第六期《读书》上的《手按<圣经>而心不发抖——解读一户侯》一文,记住了里面所载侯宝林先生“我一辈子是一个顺民”的话,还有“老哥儿乙”对他的评论:“可以说没有一个领导人是不喜欢侯宝林的,可是他们在他心中绝不是顶重要的人物。”接着便想起年初中央电视台《曲苑杂谈》栏目为纪念侯先生而制作的专辑,其中有不少侯先生在生前(去年十二月)接受记者采访的画面,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侯先生对自身经历的一件事的叙述,其大意如下:
五十年代,侯宝林和另几位著名相声演员经常进中南海为毛泽东说相声(包括一些解放后不再演出的段子),同时当然也会与领导人们交往。一次跳舞,不善此道的侯宝林无意中撞了一下毛泽东,侯心中立刻忐忑不安。当他偷眼观瞧,见领袖并无怒色,才放下心来。
听了这些,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一个顺民,怕只有在进行艺术创作和表演时,才可能视领导人为“绝不是顶重要的人物”。
这样说并非要责备侯宝林先生,一个在几千年形成的社会文化土壤中成长并历经坎坷的人,谁有权利有资格忍心去苛求他呢?从某种程度上讲,在这件事上,我们对领袖也无可指责,因为他当时的举止确实极为得体,这一切都是历史铸就的,我们似乎不必对此多加评述。然而当看到现代文明之风已强劲地吹入古老神州的窗口的今天,人们却仍在把这件事当做佳话美谈加以宣扬的时候,就不能不让人感到悲哀甚至于警觉,百年了,真如桑哗先生所问:“国人梦已醒?”
但愿我老了,对后人谈往事时不要说:“我做了一辈子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