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奇女李乐诗

1993-01-01 09:27黄际昌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3年1期
关键词:爱斯基摩科考队极地

黄际昌

她——七年之内,两次赴北极,三次到南极,最近又从喜马拉雅山的主峰凯旋。传奇的人生,艰险的旅程,好不令人惊羡!

8年前——1985年11月,香港环球旅游摄影家李乐诗,随中国赴南极科学考察队飞抵长城站,成为到南极科考的第一位中国女性。“勇敢的飞鸿”。南极以强风迎接这位来自繁荣都市长大的女性。

那是一个下午,晴光朗朗的天空,突然翻了脸,乌云密布,强风劲吹。李乐诗同三位男队员正在野外考察途中。他们顶着风吃力地走。风速已逐渐加大到每秒一百米以上了。强风前导,白雾跟进。顷刻间,浓浓的白雾把他们团团围住,越围越浓。四人被“旋”进一个奇怪的白色球体中了,李乐诗仿佛置身于一个水晶球的球心,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彼此难辨对方面目,伸手难分五指。这时,只听富有经验的科考队长在打招呼:“这是南极的白光。大家镇定!不要走散!保持联络,一人独行很危险!”

过了半小时,风速渐减,白雾渐薄,可怕的白光才撤围四逸。队长领着他们返回长城站,像白日做了场恶梦。

从长城站通往智利的科考站,要经过一百多米长的崎岖路。路上遍布嶙峋怪石,怪石之间还夹有“软石”那是与石头几乎同颜色的活海豹。如果有谁一脚踩在它们的头上,那可不得了。如果赶上涨水,一不小心就会踩进暗流汹涌的深坑。赶上潮落,一不留神会滑倒在滑溜溜的苔石上。李乐诗视它为“畏途”,但要到智利站去必经此途。她穿着有两磅重的水鞋,紧紧跟随男队员上路练功哩。

她见男队员,走着走着,就连蹦带跳地向前奔了。她也看样学样,咬咬牙,扶正相机,试步练习“轻功夫”。一次又一次地来回,竟没有一次失足落水。在极地尝到“如履薄冰”的真滋味,学会了走畏途如履平地的轻功。

1990年5月李乐诗于北极

北极的风景,也不肯轻饶这位执著探险的香港小姐。

有一天,李乐诗乘坐一架直升飞机,飞往一个爱斯基摩人的聚居村庄。起飞时,风轻云淡。不久,就起了风暴。直升机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东歪西斜,上下抖动。

机内六位乘客,惊慌失措。乘客中有一位当过空军机师的外国女士,也大惊失色了。

一向“孤身走我路”的李乐诗,此时此刻,倒也临险不知惊。她蓦然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难道成了我的末日?好在我已闯进北极圈里来了,实现了访问南北两极的愿望!

乘客中有人在祈祷上帝,保佑平安。

幸亏驾驶室的那位机师,沉着应付,使飞机越过重重雾障,冲破冰雪风暴的封锁线,终于安全着陆。

六位乘客高兴得互相拥抱,庆幸脱险重生。

在冰海中行走,步步小心!

冰海中有大大小小的冰块在浮动,冰块与冰块之间有或浅或深的裂缝。李乐诗看来,步步是陷阱!

她为了抢拍极地的景物,很想一人多跑多拍。但“极地守则”不可违背:外出必须结伴同行,减少危险。

一天,中国科考队十几名成员集体行动,要过一个冰川。出发时,全体成员都用一根安全绳连系成一串,由队长牵绳头在前面探路,全队依次前进。后一个队员必须踩着前一个队员的脚印走,稍有偏斜,就可能踏入“陷阱”。

这一路上,作为艺术摄影家的李乐诗,平生第一次在冰川上见到这么多无名的苔藓植物,生意盎然;看见漫天漫地的白色,她开心极了,举起相机,拍下许多精美的图片。

这一路上,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赶路。她也不愿因自己拍照过多而耽误大家的艰难行程,甚至发生失足憾事。

在北极,土著居民中有爱斯基摩人。李乐诗恳求爱斯基摩人聚居村的长者,允许她入村小住,做一个“准村民”。她被接纳了。她同爱斯基摩人穿同样的衣服(海豹皮革制品),一起生吃海豹肉,喝海豹血,同坐雪橇远行猎物……

勇敢执著的李乐诗,硬着头皮咬紧牙关经受了有生以来未曾遇到的考验,也领略了极地的另一番风情,增长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新知识。

第三次南极之行,在她的旅行生涯中留下惊心动魄的一页。

那是1991年3月2日,她乘坐中国科考船“极地”号,离开南极中山站,启航回程。途经西风带的暴风区——哦,这里的风浪还比好望角大得多!强气流遭遇劲风,风力陡增,大浪翻飞。

3月6日早晨,“极地”号开进南纬五十五度、东经八十八度的危险区了。风力增到九级,浪涌高达二十米!船身单边摇摆度超过三十度!

李乐诗在颠簸的船舱内,身不由己,扶东跌西,翻肠倒肚,异常难受。

到6日晚上十点十分,排空巨浪把“极地”号的后甲板的蒸气锅打翻了,大浪直扑二层甲板,把门框打碎,海水涌人各个房间,又从二层流下一层甲板。

船员们紧急出动,奋力抽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后甲板几吨重的缆绳的大半段已被抛人海中了。如果缠绕住螺旋桨,就有大麻烦!大副和队长当即指挥十人“抢险队”,奔赴后甲板拖缆绳。奋战一个多小时,才把巨缆拖上船,避免一场灾难。

喘息刚完,大灾临头!7日凌晨五十分,风力增至十二级,风速每秒三十米。这条一百五十米长的“极地”号,忽而被恶浪托起,船头朝天,忽而被巨浪抛落,

李乐诗(中)与爱斯基摩人出猎途中船头朝下插进深谷。驾驶台前一片漆黑。

李乐诗知道,这时已在波峰浪谷的危境之中,感到恐怖。

就在3月7日这一天,她履行“特约通讯员”的任务,为一家港报写下一篇速记——:

“当我写这稿时,抢救刚告一段落。风依然大,我们只能随风而走,坚持航行速度。房内物品各散东西。我一边手扶桌,一边拿笔写这稿。此刻我想,如果我国有一艘良好性能的现代船,能破冰、又能抗浪,多好……我真不愿中国的科学家在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极地”号终于脱离险境,驶回祖国海峡。

她把这一程“目击的一切”,写成特稿发往报社。读者们从“可信”的新闻稿中,得知“可怕”的情景,对中国科考队、对随队特约通讯员,表示深深的敬意。

李乐诗先后五次访问、考察南极和北极,拍摄上千张图片。

她,没有把这些珍贵的图片当成奇货去市场索取高价;而是自筹资金,自己编印成册,分别题为《南极梦幻》和《白色力量》,图文并茂,广为传播,让世人分享这些极地信息。

菲律宾火山爆发了。

中东海湾战争爆发了。

中国的东部大水成灾了。

李乐诗在极地得知这些消息,她日夜坐卧不安。宇宙生了什么病?气候转暖?大气受污到什么程度?……她希望登上世界屋脊去看个真切。

她去了。1992年7月下旬,她随中科院组成的“第三极科考队”向海拔五千二百米的高处进发。那是通向珠穆朗玛峰北坡的要津。到了大本营,小住数日,她同科考队副队长一起去东绒布冰川的冰塔林区去,副队长要去取冰样,她要去拍世界第一峰巅的真相。

向海拔六千米的高处攀登又是充满风险的一程!

他们通过一个六公里长的冰谷地,花了五小时。三十度的斜坡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冰滑石,稍不小心,就会滑坠。冰谷两旁,因久经风化山体严重剥蚀了。经常冰裂石破。他们一路上只听见乱石从高处往下滚动的声音,心惊肉跳。走着,走着,忽然有一块石头,向李乐诗顶部飞落,扑通一声,落在她的身旁。好险,险些丢了一条命!

在回程中,又遇上狂风斜雨扑面。浑身淋湿,腹内空空,加上高山缺氧,他们走十步就得扶一扶冰镐,但歇过五分钟又怕冻僵,只好疾走少停,向前赶路。体力消耗很大。

下山途中,他们特地绕道几百米去“拜山”——那里有衣冠冢——纪念十几位中外登山遇难人。其中有四位中国同胞。

李乐诗随严队长在每一位冢前行了三鞠躬,并安放几片石头当“心香”。

风声雨声奏起安魂曲。拜山人在凄风冷雨中奠祭、追思前人。

雨滴、泪珠在她的脸颊上淌着。她心中再一次迸发炽烈的誓言:

“我将余生献给事业,继续沿着科考——摄影——传递信息给世人的道路走到底!”

“不管成功或失败,我尽力而为!”

(杨白宇、尤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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