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 苟正安
中国民营企业家牟其中仅以300元借款起家,目前拥有8亿资产,他对经营之道究竟有何独到见解?
我处世和经营非常注意方法。方法,就是我的成功之道。黑格尔把世界总结为方法,他在《逻辑学》中说,“方法是任何事物所不能抗拒的、最高的、无限的力量。”
什么叫方法?先讲一个小故事,这个故事出在《伊索寓言》:
一个暴风雨的日子,有一个穷人到富人家讨饭。
“滚开!”仆人说。“不要来打搅我们。”
穷人说,“只要让我进去,在你们的火炉上烤干衣服就行了。”仆人以为这不需要花费什么,就让他进去了。
这个可怜人,这时请求厨娘给他一个小锅,以便他“煮点石头汤喝”。
“石头汤?”厨娘说,“我想看看你怎样能用石头做成汤。”就答应了。穷人于是到路上拣了块石头洗净后放在锅里煮。
“可是,你总得放点盐吧。”厨娘说,她给他一些盐,后来又给了豌豆、薄荷、香菜。最后,又把能够收拾到的碎肉末都放在汤里。
当然,您也许能猜到,这个可怜人后来把石捞出来扔回路上。美美地喝了一锅肉汤。
故事讲完了。那么让我们设想一下,如果这个穷人对仆人说:“行行好吧!请给我一锅肉汤。”会得到什么结果呢?因此,伊索在故事结尾处总结道:“坚持下去,方法正确,你就能成功。”
世界就是方法,世界观就是方法论。人们有时奋力拼搏而一事无成,主要就可能是方法错了,指导行为的方法论出了毛病。
作为一名企业家,如果总是“走麦城”,那就需要反省一下了,你可能是有正确的方法而缺乏坚持下去的毅力,也可能是有坚持的毅力而缺乏正确的方法,但更有可能是既缺乏毅力,也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
我们南德集团经过多年摸索,创造了一些经营方法,获得了一些成功。比如大家知道的我们用中国轻工产品换俄罗斯4架飞机的易货贸易,我最初把设想讲给一些朋友听,他们说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但最后我们做成了。这件事是怎么办成的呢?中国只有一家公司有进口飞机的权力,即中国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作为民营公司,要得到这种权力比登天还难。但我们不要外贸权,只要能得到进出口公司的委托就足够了。我们也没有轻工产品出口权,但北京有一家公司北京市国际易货贸易公司有这个权力,只要能得到他们的委托也就足够了。这笔贸易还需要巨额周转资金,我们也没有,但可以找银行。银行要看有没有偿还能力,我对银行说:第一,我可以把利息先付给你;第二,我可以给你分利润;第三,我可以把飞机抵押给你,还不上钱飞机就归你了。当然,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我们换回了4架飞机。
“十亿人民九亿商”,眼下我认识的几乎人人都在做经商发财美梦。但是,人们或许没有注意到,真正通过经商成功的只是极少数。
为什么呢?我认为主要问题出在认识方面,大多数人还不明白经商是一门艺术,它不仅需要“下海”的勇气,还需要学识,需要灵感、想像力和创造力,更需要科学精神和献身精神。简言之,仅仅为了发财而“下海”的人最少成功的可能。
当前许多人认为经商是最简单、最容易的挣钱方式。一提到“搞活”,就琢磨开公司,一提到“脱贫”,就琢磨“下海”。您就等着瞧吧,一哄而起就会一哄而下,等着他们的是赔钱,把自己的钱,别人的钱赔光了,该干啥还是回去干啥。
经商是一门艺术。这儿我讲一件往事。
1980年初,我正式“下海”经商。我这人是有条件经商的,父亲是原四川省盐业银行行长,“遗传基因”不错,后天又研究过《资本论》和一些西方经典著作。但当时穷得叮当响,是朋友凑了300元钱,搭乘货车从万县到了重庆碰运气的。
一天我到重庆一家企业,看见他们有很好的黄铜和五合板下脚料,原来又造过钟表,就动员他们造座钟。他们问,造了卖给谁呢?我说我来包销。我知道座钟在上海有市场,上海人对“三五牌”座钟很迷信,因为上一次发条可以走15天,年轻人结婚非要买台“三五”不可。由于僧多粥少,要凭结婚证才能买一台呢!那时又没有知识产权一说,我建议他们造得和“三五”一模一样。
钟造出来了。我花72元买了张机票飞到上海,通过熟人找到了一家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他一看样钟就爱不释手。他说,几万台钟我都要了,可是,我怎么敢把钱付给你呢?我说不要紧的,货到付款行不行?你见我的铁路发货大票再付款,不会受骗的。那时上海市场特别好,他当然痛快地签了合同。
回到重庆我又订了个合同,规定按“起运托收”,也就是说他们凭铁路交货发票就可以到万县我的银行帐户上提款了。
前面讲过,我只有300元“本钱”,而且已花掉了一部分。一方“货到付款”,一方“起运托收”,这“皮包公司”露馅的可能太大了。别着急,我自有我的安排。
重庆厂休礼拜三,我请他们礼拜二把货送到火车站。晚上我拿到了发货大票,第二天,礼拜三飞到了上海,见了发货大票,贸易公司痛快地电汇货款到万县,礼拜四早上我飞回重庆,晚上赶回了万县。这样一来礼拜五上午我的帐上就“爬”了几万元货款。
我计算过,一个环节不落,重庆厂最少也需8天,也就是下个礼拜三才能到万县办托收:礼拜二送车站,礼拜三休息,礼拜四上午重庆厂财务科才能得到运货票,到厂内各个部门办完手续,至少要到礼拜六,而礼拜天又轮到重庆厂开户银行休息了,必须要下周礼拜一才能办好重庆的全部托收手续,而礼拜二乘船到万县,礼拜三上午才能在我的开户银行办托收。
实践证明我是过于谨慎了。重庆厂到万县提款时已到第30天了,货款在我的帐上已“爬”了27天!
后来重庆厂每次到万县,都痛快地提到了货款,他们夸奖说,牟其中是最讲信誉的商人。
天知道,我是在玩“空手道”。但是,重庆厂的下脚料卖成了钱,上海的贸易公司经营座钟赚了钱,和我打交道的都受了益。
当然,我也没少赚。因此我说,经商不简单,经商不一定需要本钱,需要的是科学精神和艺术家的秉赋,因为经商是门艺术。
(方名摘自《经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