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吉彬
我并不厌烦生活中那些热闹的场面,但也十分渴望属于我自己的“静”。我将其视为生活的维生素,虽然不一定太多,但也绝不可或缺,少了它,也会患各种各样的“病”。
我爱静寂之静。每当送走了繁忙的白天,我总是一个人惬意地坐在写字台旁,或读书,或写点什么。世界开始睡着了,睡得很香,似乎也在做着一个美妙的梦。这时,我听不到别的声响,伴随着我的往往是翻书的哗哗声或写字的唰唰声,这种静使我入了“境”,每当这时,我的书读得最专心,文章写得最顺手,我总是带着一种疲倦,拥着这种静进入梦中。
我喜欢自然之静。人类是一种群居的动物,总是生活在自家的小家庭和社会的大家庭中。朝朝暮暮,暮暮朝朝。但说实话,对这种“类聚”之乐,我有时也有点不太适应,总想改变一下环境,寻求一点新的慰藉,于是我选中了野外,喜欢上了大自然。我常常利用星期天,节假日,自己一个人,悄然进入大自然的怀抱,赏百灵鸟的鸣啭,蝈蝈的合唱,蝉的交响曲;听松涛阵阵,闻流水潺潺;乃至雷声、雨声……获得一种动中之静的美的享受和陶冶。这时我真正体会到了古人说的“青山清目,流水静耳”的特殊审美效应。这些和谐而轻松的自然声响,不但令我静耳,且可静气,进而静心,静神。每当这时,我就获得了一种情的平衡,感的满足,一种心灵深处的静。
我采撷闹中之静。在我们这个人口众多的大国里,很难找到更多的安静的绿洲,于是我注意锻炼,采撷闹中之静。在候车室里,在电影院里,在饭馆中,在火车上,我总是善于将自己与环境“隔离”开来,将自己装在“套子”中,进入“自我”,进入“唯我”,进入“无人之境”,或思考,或读书,或闭目养神,锻炼我的“闹中之静”。说来还真有收获,我的很多“正事”就是靠这种闹中之“静”的功夫完成的。
我收获孤独之静。一位日本作家说:孤独——存在人人心中。对于这几乎与生俱来的人类的一种特殊情感,我似乎比别人更多。但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用“静”与孤独对垒,努力战而胜之。文革时,当我被“流放”到一个偏僻的农村小学校时,每天除了与几十名小学生接触外,我别无知音。这种孤独令我这样一个刚过弱冠的年轻人几乎无法忍受。但我终于用冷静之静,找到了心理平衡。除了每天尽职尽责地干好工作外,我用读书,写字,弹琴来充实自己。后来,孤独更多,失恋,失业,被朋友、同志误会……面对种种孤独之境,我总是请出“静”这位沉默的朋友,是它帮我战胜了很多凄凉、冷漠的情境,帮我度过了苦闷彷徨的时刻,使我保持一种人生的朝气,热气,韧性,在人生之路跋涉,向前。
多年来,我总是将“每临大事有静气”引为我的座右铭,向“静”索取力量、智慧,索取人生的希望和信念,我由衷地感谢这位“静”友,谢谢你,我的“静”。
(易兴摘自《美与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