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第12期,总第153期——编辑室日志

1991-07-15 05:29
读书 1991年12期
关键词:文化素质滑坡知识分子

在上海同一些朋友谈读书论文化,深受启发。

上海的朋友们特别忧虑全民族的文化素质问题,认为这是当前极大的忧患。无可讳言,近好些年来,人们的文化素质有所下降。这是“文革”的后遗症。当前的出版滑坡,同这有关。只有人民文化素质的提高,才能解决出版滑坡。

有一位朋友提出,在这种背景之下,文化工作者要考虑自己对子孙后代的责任。我们现在谈起文化遗产中的精华,多么自豪,那么,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怎样让我们的子孙后代回忆我们这一代文化工作者的时候,可以自豪?

一位老翻译家认为,文化素质降低的一个具体表征是:文化市场上“劣币驱逐良币”。提出这个问题已经有多年,但是“良币”仍然日甚一日地抬不起头来。现在,从事“良币”制作的已被逼到一个仄小的角落。历史在考验每一个文化人:你去制作“劣币”,还是制作“良币”?

谈完这番话后,同朋友漫步上海南京路。一座大楼前有几幅红布标语,其中之一赫然写着这样的意思:提高劳动者素质是发展国民经济的关键。看来,上海的确比较敏感,问题该是我们如何去做。

提高全民族文化素质这问题太大,就《读书》来说,只能在自己份内考虑如何去尽力。我们就此请教了不少上海的雅人高士。得到的指点大致有这些:

——多一些谈中国知识分子精神的文章。第九期写张元济,就很耐读,有启发。中国的知识分子多年来有坚持民族气节、坚持优秀文化传统的特点,即使遭到“文革”这样的摧残,也没泯灭。把这些特点揭示出来,可以振奋精神,鼓励人们去创建优秀文化。现在这一代,对于老一代知识分子还是知道得太少。人们往往还是指摘知识分子多,看不到他们的优点长处。

——文章要有个性,千万不要人云亦云。千篇一律的语言,既不能吸引读者,也无法提高文化素质。这么说,不是不要大方向。大家都用一种语言谈大方向,反而把方向模糊了,因为这会使人们厌烦。有个性的文章,容易招致误解。但是,如果放到历史的长河中去考验,很多事情就容易弄清了。这方面,编辑出版家要有点勇气。

——有个性的文章产生于作者的真实的生命体验,而不是文句的玩弄,辞藻的俏丽。读书》有时似乎多一些俏皮,多一些“把玩”,多一些“名士气”。这些东西,有亦可,但不可多。一多,形成时尚,就会耽误一代人。在“滑坡”的趋势下,有人封笔,有人“把玩”,原亦无可厚非。但是为了民族文化的责任,还得打点精神,鼓起勇气。既写文章,就要追求文章的大气,功力,不要仅仅在小节上下功夫。

——希望多些“老书新评”的文章。就象一位哲学家指出的,书还得读有“读头”的书。很多书从问世到现在,已经几百年上千年,但仍然富有魅力,经久不衰。当人们迷恋于“劣币”之际,必须向人们指出这些优秀文化遗产的“读头”。这些书的优点是历久弥新,因此必须结合当前的情况来写,要“新评”,而不是炒冷饭。当前尽管出现“滑坡”,还是有不少出版社在做有意义的工作。例如,“汉译世界学术名著”就值得推介。至于没有“读头”的书,甚至低俗的书,有人认为不屑一顾,不理可也;也有人以为要加抨击,例如低劣的译品,就要批评。

在上海交友仅三日,所得即已如此。要赶回来发稿,不得不放弃许多原定的打算,没法拜访许多《读书》的新老朋友。过去说过,《读书》自许的特色是“乱”,但不是由此认为不需要一种指导自己工作的信念。上海之行,使我们明确了许多观念,证实了一些想法。看来,要编好杂志,还需要多一些这类旅行。

没去拜访柯灵同志,辞别上海前却意外地收到他的满怀热情的来信。他要我们“切实,不夸饰;静穆,不喧嚣”,要传达“编者、作者、读者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融洽之情”……这也许可以看作上海朋友对我们的期望的集中概括,也是我们在一九九二年里努力追求的目标。

编辑室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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