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能改变人生

1988-11-01 03:17布鲁姆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88年8期
关键词:理想国学说尼采

〔美〕布鲁姆

16岁那年,我离开印第安纳州的老家,到芝加哥大学读书。当时的校长罗伯特先生学问虽然平常,却一直提倡“通才”教育,整个大学洋溢着对“理智”的热爱和追求。课程的制订以“经典著作”为核心。

刚进芝大时,我读马克思、弗洛伊德和德国政治经济学家韦伯的著作,这些人我只在中学里听到过。马克思教我们,如何铲除资产阶级政治体制下所产生的恶果;弗洛伊德讨论人们心中压抑的欲望;韦伯启发我们的,则是“价值的相对论”。当时读着这几位名家的著作,觉得既精辟又激荡人心,它仿佛打开了一扇窗子,我发现人生原来并不象一支口琴,倒象是一架配有数百支音柱的大风琴。

渐渐地,我才发现了哲学。我读柏拉图的《理想国》读到洞穴寓言一段时心中灵感突现,激动不已。柏拉图比喻说,人类住在洞穴中,看着墙上的阴影,而这些阴影不过是真理的部分反射,他还说,教育的作用,是把人的眼光,从阴影引向光源。柏拉图说,我们不知道所有事物的本源,但我们知道其中一部分。这句话震动我心弦,就象法国哲学家巴斯喀那句名言:“我们知道太多,不致变成怀疑论者;知道太少,不致变成教条主义者。”

19岁那年,我在芝大遇到我一生的恩师史特劳斯。当时,我仍然相信,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学说,本质上受到他们的经济和历史处境限制。所有真理都随着历史时代改变。因为公元前五世纪大多数人崇拜希腊诸神,我估计柏拉图也不例外。史特劳斯教授问我:“你为何这样想?”我答不出。但史老师为柏拉图提出了强有力的辩解:柏拉图的学说超越时代,我们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未超出他的眼光,并且他看到的可能要多于我们。我终于相信,世间存在着许多不同的变化,但这并不意味着“超文化的真理”不能产生。我想,我们都有义务研究哲学,解释自我的存在。

我的一些学生,也经历过类似的思想洗礼。往往一本书或一个观念,为他们敞开了新的思想视野。我在耶鲁教书时,有个学生一心想当律师。有一次课上我谈到苏格拉底,他一听,兴趣就来了。从此就潜心研究“正义”的问题,后来在多伦多大学任哲学教授多年。我在康乃尔大学的一个学生,读了英国哲学家洛克的著作,结果找到了一生研究的课题:自私的欲求之外,美国社会的道德内涵究竟是什么?

追求真理的出发点,多得数不清。阅读古希腊传记作家蒲鲁塔克的作品,对于胸怀大志的学生,会是一种激荡心灵的体验。对人生中的情欲感兴趣的,不妨先读柏拉图的《会饮篇》和弗洛伊德的著作。对许多学生而言,一瞬间的启示足以改变一生:一本书或一个观念,为一生的知识追求提供起步的基础。柏拉图导我走向卢棱、尼采和其他思想家。《理想国》是根基。然后是卢棱。这位伟大的平等主义思想家,虽然对柏拉图有许多批评,但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也在模仿柏拉图:卢棱追求的,是民主化的理想国。尼采则认为,卢棱的学说造成平均主义的泛滥,因此提出超人的观点。每位思想家都会在自己的学说中指涉到其他哲理。比如,尼采赞成人生应有某种宗教,但他认为圣经不再具有生命力。有心研究尼采的人,一定得查阅圣经,看尼采说的有几分道理。

读者不必为自己开列必读书目。事实上,我觉得这类书单并不管用。最好先找一本书,注意这本书引导的方向。这样便能建立自己的知识世界,从哲学触游到文学、艺术和音乐。如果有一本书触动了你的心弦,说不准,你这一生会起重大转变。

(欣亚编译自《美国新闻与世界报导》)

(摘自《博览群书》)

(题图:韩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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