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明,男,广东人,1950年10月出生,中共党员,武汉大学哲学系副教授,任《文明与人》丛书主编。主要著作:《模糊性:人类认识之谜》《颤动——写在文化大革命结束的第十年》。
有人说过,人既是演员又是观众。在我看来,生活舞台上的各种悲剧和不幸,源于人未能认真地理解自己究竟是什么。我能理解自己吗?
在别人眼里,我是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在我看来,自己有个乐观、自信的内心世界。我活得有声有色,我的优点常常是我的缺点。光明磊落、宽容豁达、富于同情心、博爱和奉献也许是我的美德,但我又很难免于对生活和各种灵魂的疏懒、盲目。所以美德也常结出叫人啼笑皆非的涩果。
我出身于干部家庭。1966年初中毕业,1969年应征入伍。干的是干部子弟多不愿干的铁道兵,去的是硝烟缭绕让父母牵挂的援越战场。1977年我庆幸以高分考取了武汉大学哲学系,现在已读完了博士,成为副教授。
曲折的人生之路过早地把我对人生的理解推向了深沉的批判,也过早地幻灭了我对幸福、理想天真的追求。我认为,对于生活如果不承认它的真实,便无法热爱和拥抱它,而摆脱各种人生迷误的最有效的药方之一就是通过哲学反省人生。此外,哲学还有一句使人振聋发聩的自白:我痛恨所有的神。如果说每个人都应并都能寻找到生命自我升华的道路,那么我所寻找的道路就是哲学。
近10年的学习和学术活动使我确立了这样的思想,充分吸收、引进现代科学和哲学的新成果,拓展和深化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研究的旨趣,不在于构筑一个庞大严谨的思辨体系,而是要通过新的认识论研究模式的创立,使我们获得新的方法论依据。所以我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投入到认识论方面。我提出过“认知场”理论;探寻过人类思维中确定性和不确定性矛盾;研究过思维的模糊特性;提出过“微观认识论”学说,关于文化深层表层结构分析的学说,以及文化比较时空转换理论,以求探求一条走出中国“传统批判”历史怪圈的道路。
对我人生影响最大的是早已谢世的老爱因斯坦。他主张每个人都应作为个人而受尊重,却不该成为崇拜的偶像。他认为作为一个真正的科学家,首先是一个真正的“人”。他告诫世人:“谁要是把自己标榜为真理和知识领域里的裁判官,他就会被神的笑声所覆灭。”
我一生感受最深的事,是我童年的一位老师利用我对他的信赖欺骗了我,并以“表扬”的方式侮辱了我的人格。虽然我并不记恨他,却由此认识了两条人生哲理:在生活中真与假、美与丑、善与恶是互补相随的;学会尊重别人是维护自己人格和尊严的前提。
我最宝贵的人生经验是学会调整追求与现实之间的张力。既不被狂热的炽火所焚毁,也不被冷凝的阴霾所窒息。我的训诫是,如果你缺乏自我批判的“原罪”意识,那么别人是无法替你代劳的。
我这个人,现实主义色彩比理想主义更丰富。我从来不把至善至美作为追求的目标。因为,在实现绝对完美的过程中,人们承担的最大痛苦就是通过自我欺骗扼杀人对生命现实的追求。
对于一个研究哲学的人来说,很难具体界定自己的事业及成功的标志。如果必须界定,那就是力求成为社会价值和良心的体现者、审度者。
我对中国现状最强烈的感受是,我们的改革和现代化已经进入了最困难的时刻。社会各阶层对改革发展的历史价值取向、强度的理解,出现明显分化。在人类文明新纪元的挑战面前,整个民族仍然缺乏代价意识和卧薪尝胆的精神,人们以出奇“平静”和“宁静”的心境期待着现代化的“如期而至”。再加上对悠久历史传统的自恋,执著的摸着石头过河的决策方式,都使我们身上的包袱变得越来越重。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我们的责任不在于拯救愚顽与蒙昧,帮助别人卸包袱,而是与人们一道放下自身的包袱。尤其是对那些自命为民族精英的有识之士来说,最有希望通向未来之路的是“自己战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