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该说“对不起”

诺曼·文森特·皮尔

几年前的一天晚上，经过一场冗长的婚姻调解，回到家里时我浑身都泄了劲儿。“但愿，”我疲惫不堪地声称，“有人给我一张能够挽救那些摇摇欲坠的婚姻关系的妙方”

我的当牧师的父亲正好在我们家串门。“我给你一个。”他说，“这个方子只有一句话，你只消说服夫妻俩互道一次‘对不起，试试看，你会明白它的效力的。”

于是，我真的这样试了试。他说的不假，这句话的力量似乎能把山搬走。只要我从事调解工作，我就经常使用它。当一对争吵的夫妻来到我这里，我会私下对每一方都这样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但是请告诉我，你对你自己的哪一个举动是最感到抱歉的呢?”无论多么勉强，他们总还能向我承认一些缺欠和不当之处。然后，我就把双方都召集在一起，并且要求他们把曾经对我说过的话重复一次。那时，即便有多么大的怨恨和气恼，一个道歉的表示常常会为解决问题打开了突破口。

真正的道歉还不仅仅是承认一个错误，它还表明，你意识到自己的言谈举止有损于你与他人之间的关系，而且对补偿和重建这种关系有着相当的愿望。

这绝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承认错误是令人难堪的。但是一旦你迫使自己勇敢地这样去做，克制自己的骄傲心理，它将会成为一种奇妙的医治创伤的愈合剂。

我记得一位当大夫的朋友、已故的克拉伦斯·伯利曾对我讲过这样一件事:一位诉说有各种各样病痛的男人到他那里去看病，这个人头疼、失眠、消化紊乱，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生理上的原因。最后，利伯对他说:“除非你告诉我你的良心上有什么不安，否则我是无法帮助你的。”

经过痛苦的思想斗争，这个人终于承认，他作为父亲指定的遗产执行人，一直对住在国外的弟弟欺瞒了他的遗产继承权。马上，这位明智的老大夫便敦促这个人给他弟弟写了一封信，请求弟弟的宽恕，并随信附寄了一张支票作为第一步的补偿。然后，他一直护送这个人把这封信送到邮局，当这封信随着传送带在检信口消失的时候，这个男人流出了热泪。“谢谢你，”他说，“我相信我的病都治好了。”他的的确确恢复了健康。

那么，我们究竟应当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说“对不起”呢?在我的咨询工作中，我已经订出了几条标准:

1.如果你没能用语言来表示你的歉意，那么就传递一个表示和解的信号。一场争吵之后一束花可以抚慰被尖酸刻薄的话语刺伤的心；餐盘旁边或枕头下面的一个小小的礼物也能够转达你的道歉——而且它的效果是永久性的。手的接触也能恢复破裂的情感交流，决不要低估这种发自内心的无声的语言。

2.记住，向人表示道歉不是一件丢脸的事，而是成熟和诚实的表现。即便是伟人也能道歉。在葛底斯堡战败之后，罗伯特E·李告诉他的残兵败将，没有取得胜利完全是他的责任。温斯顿·邱吉尔对亨利·杜鲁门的第一印象十分不好，后来他告诉杜鲁门，自己曾一度严重地低估了他——这是一句用高明的恭维话表示的一种歉意。

3.除非你的道歉意味着真正的悔悟，否则它就不会起到和解的作用，因此务必说的是真话。

4.道歉要保持一种尊严——不要卑躬屈膝。你是在试图纠正你的错误，这是应当得到尊敬的。

5.如果理应道歉，应该当机立断。推延会使这种表示更为困难——有时甚至成为不可能的。我在一个大的基金会当理事的时候，一位傲慢的年轻助理提出他应当取代董事的职位。我们投票赞同了这次人选的更换。然而几乎立刻，我们就明白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我们决不应当让这位老董事离位。我下决心要把这话告诉他。但是，在我们碰到他之前，他患了致命的心脏病，这使我道歉的意愿没能实现——这件事使我至今深感负疚。

6.如果你觉得别人应当向你道歉，而你却没有得到的话，要采取通情达理的行动，而不要郁闷和发怒。写一张纸条，或是通过一个双方共同的朋友转送一个信息，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觉得委屈，以及你摆脱这种感觉的愿望。如果你使得别人的道歉不至于太难堪的话，他往往会愿意这样做的——因为多半他对这种情形也同样感到不愉快。

7.当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的时候，不要只是为了和好而道歉。同时，还要设法将一种抱歉感和需要道歉区别开来。例如，如果你站在一个领导的位置上，由于某人力不胜任而不得不解雇他的时候，你也许会感到抱歉，但是并不需要去道歉。

如果你想到你错待了某人，或者对他过于严厉，或者只是疏忽怠慢了他，应当对他表示歉意，请马上有所表示吧。写一张纸条、打个电话，或者传递出一个信号——一本书、一株花、一罐蜜饯等等，只要能传达你的心意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它们将会告诉别人:“我因为咱们之间的隔阂而感到不愉快，特致意于你，但愿咱们能够和好如初，不记前嫌。希望你能接受带来了这个信息的和解姿态，这个信息包含着世界上最能起和解作用的一句话:‘对不起。”

(李昭推荐，摘自工人出版社《美国人谈生活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