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欧拉艾米莉·多莱尔 官咏松
印第安纳州布卢明顿以南约30英里处的州立斯普林米尔公园,石灰岩坑星罗棋布,石灰岩洞成串相连。24岁的罗曼·拉左斯基,过去是一名水兵,现在布卢明顿的印第安纳大学读书;米歇尔·霍尔,也是24岁,在皇冠点的管教所任官员,他俩都被一串又一串幽暗的野地山洞迷住了。这些山洞是被地下暗河的水流雕琢出来的。霍尔来这儿钻岩洞已有10多次了,罗曼只来过一次,那是在夏天。
1985年6月的最后一天。夜里天还下着雨,到了第二天早晨,虽然地面还是湿的,但热情洋溢的天空作出了新的一天将是潮湿而炎热的预告。两个人穿着短裤和运动鞋,带着防水手电筒,爬进了长4200英尺地下走廊的入口。这时是7月1日上午10点钟——对于罗曼·拉左斯基说来,也是一场恶梦的开始。
岩洞沿着一条又宽又浅的溪流走行,溪水上方是石灰岩形成的拱形洞顶,宛如哥特式建筑的拱门。继而洞顶渐低,距水面只有4英尺。过了这一段,岩洞又扩大了,穿过两个巨大的地下洞窟迂曲蜿蜒,越过几个齐胸深的水塘,沿一个小瀑布下行。水底散布着岩石。最后,在一块石板下边,溪水飞溅着闯进白昼。
一切都按原预料的进行。两位洞穴探险者涉水而行。韵享着溪水的寒凉。然而,洞外又开始下雨了。进入岩洞的水已经涨满了洞底的地面,向洞深处漫流。最初,溪水的上涨几乎难以觉察,但却是持续不断的。
罗曼和米歇尔来到一段低矮的石洞前弯腰进去发现水流很深很急,淹没了他们的腰部。“我以前从没见过溪水象这样”,米歇尔说。
不一会,溪水淹过了他们的头顶。二人在激流中游泳,左右碰撞石壁,抓住岩石以求放慢速度。“这样可以快一些穿出石洞”,米歇尔吼道,竭力掩饰他的焦虑心情。
他们终于喘不过气来了,便设法停止前进。罗曼抓住一侧的石壁,米歇尔抓住另一侧石壁。两人都是艰难地顶着激流贴在壁上。“我想溪水很快就会退下去的”,米歇尔叫喊道。
罗曼的脚趾头踩在水下一块狭小的石块上,手指头竭力抓住石壁。而愤怒的溪水剥掉了他的鞋,手电筒也在一块石头上撞碎了。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往下拖曳,接着是仰面撞在一侧石壁上。他被冲到了主涵洞的一侧,进入一条死胡同——距离溪水流出岩洞的地方只有几十英尺。
黑暗中,罗曼感到水下几英尺处有一个突出的小石头。漩涡在身边飞转,他总算站到石头上,对抗着漩涡稳住身子,他在溪水的咆哮声中大声呼唤米歇尔,听到在遥远的地方有回答的呼喊声。
不要慌,罗曼告诫自己说,去寻找一个无水的地方。
他盲目地摸索着,感触到就在水面上几英尺的地方,有一块3英尺长,4英尺宽的突出石块。利用在海军中学得的自救本领,他攀上这块石头,把双膝收到胸前以保存身体的热量。他用手指头摸到了洞顶和下面的溪水。他明白了溪水仍然上涨,心里十分害怕。
米歇尔在岩洞深处攀着石壁,身边,溪水在咆哮;罗曼的呼救声在怪石突兀的顶洞回响。他决定坠入澎湃的激流中寻找同伴。“罗姆,我来了!”他大吼一声跃进了黝黑而沸腾的溪水。
溪流把米歇尔疾速送向下游,经过了约200英尺的距离。他屏住呼吸,一直憋到双肺就要炸裂的时候。嗨,罗曼眼望着米歇尔在水面下约1英尺疾驰而过,就在距他10英尺的地方,手电筒的光使米歇尔脸发出了怪异的光芒。
蓦地——犹如置身奇境一般——米歇尔发现自己进入了亮光。浑身伤痕累累,前臂上还裂开一道口子,他挣扎着爬出溪水,走出岩洞跌跌撞撞来到深谷上面的一个停车场。
比尔·卡里塞,该公园的财产管理人,发现了躺在便道上的米歇尔。“我的朋友还在岩洞里”,米歇尔牙齿达达作响地说道:“你得去救救他!”
米歇尔被送到医院不久,发生事故的消息就传到了“国家岩洞营救委员会”总调度唐·帕克特那里。他立即从布卢明顿向斯普林米尔出发,来到这里。他见岩洞出口溪水湍急沸腾,估计激流的速度至少为每小时50英里。从这一端进入岩洞将是不可能的,那边入口也是无法进去。“最好的办法是等待”,卡里塞向帕克特建议——“到早晨溪水就会消退了。”
岩洞内,罗曼背靠着石块,他的头接触到了从岩顶悬垂下来的钟乳石。他说不出这时是白天还是黑夜。水面几乎上涨到石块那么高,距洞顶约2英尺。他所知道的就这些——米歇尔现在已经死了。他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种想法:钻进水里随波消逝,那该有多么惬意。不行!他对自己说,你得挺住!
他明白,如果自己睡着,就可能掉进溪水里。他在黑暗中蜷曲着,记起了母亲常在睡觉时念叨的一句波兰祷告词。现在他也念叨起来了,虽然他并不懂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罗曼的父亲曾是一个年轻的波兰爱国者,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在一个集中营里活过了6年。罗曼对自己说:他能挺住,我也能挺住。我身上具有爹爹的力量!
2日早晨天仍在下雨,溪水一点儿没有消退的迹象。帕克特决定,无论如何得带些人进洞去了。他们穿上潜水服,救生衣,戴上头盔和照明灯,在入洞口固定一根绳子。绳的另一端把一只筏子拴牢,筏子上放有救生器材,然后座上筏子,让激流把他们送入黑暗。
进洞约300英尺,筏子翻了,筏子上载的东西落进水里,把那些人压在一面石壁上。帕克特抓绳子的手滑脱了,但另一名营救队员总算是抓住了他的救生衣。然后,他们挣扎着返回洞口,都没有受伤,但十分疲惫,灰溜溜的。来回这600英尺花了他们3个小时。
黄昏,诺埃尔·斯隆博士赶到了。他是印第安纳波利斯市的一名医生和岩洞营救委员会的一名助理医务官。他也认为,在水位下降之前,是没有办法进入岩洞的。不过斯隆懂得,时间对于罗曼是不利的,他已在洞里48小时,里面的温度一直是在55华氏度左右,可能会出现体温过低了。而又有更多的暴雨云向该地区袭来,等待水位消退将是不可能的。
斯隆在医院里看望了米歇尔。受伤的洞穴探险者利用一幅地图,估计出他和罗曼分手处距出口300英尺,约在洞中的一个扩大窟下游,那儿是一个“干洞窟”。从外面可进入另一个岩洞,这洞与那个“干洞窟”相隔90英尺,中间全是处于水平方向的泥土。在两个岩洞之间挖条隧道也许是可行的。到半夜,营救队员们已在用撬杆和铁锹挖掘石灰岩了。
在这同时,公园的官员们叫来一套打并设备,从上面把一根柱头打进那个“干洞窟”。别的营救队员尽量从出口深入岩洞,监视着里面的水位。他们等待着——盼望着——等待着突破障碍后马上就会开始的一场激战。
黑暗中,罗曼并不知道有人正在寻找他。他在脑子里做游戏,分析着纽约和印第安纳招收篮球队员将录取哪些人,并想好了自己出洞以后要做哪些哪些事情。当他感到自己就要睡去时,他就用拼命喊叫的办法让自己醒来:“救命呀!我还在这儿,”他想,只要一直让自己有事可做,你就会挺过去的。最严峻的考验,是来自心底的意志。
7月3日,上午8点30分,监视洞内水面的营救队员们吃惊地听到了一个呼救的声音。溪水仍在冲击构成岩洞出口的石板,但有个1英寸的空隙在石板下间断出现,于是声音就传了出来。他活着!
斯隆医生拿起一只喊话器叫道:“你受伤了没有?”
“我还好,”一个微弱的回答传出来,“快把我救出去吧!”
斯隆知道,他们现在虽说能听到罗曼的声音,但情形仍然十分危急。罗曼仍处于外界不可及的地方,他也许会认为救星马上就到,因而松懈了意志。
下午4点40分,一位叫史蒂夫·科林斯的营救队员决定试着往洞里深入一些。他轻捷地进入激流。看见在石板和水面之间有6英寸高的空间,又看见有一根绳子从这里飘了出来。这绳子是前一次冒险进洞时留下的。也许能够钻到洞顶距水面高一点的地方去。他抓住绳子,屏住呼吸把脸没在水下,钻进洞去。
罗曼看见了科林斯头盔上的灯光。他想跳过去把灯抱住。科林斯在溪流的对岸,距他约15英尺。“呆在那儿别动!”他喊道,然后转身返回出口:叫拿更多的绳子和辅助器材来。
一根绳子迅速递到科林斯手里,他把绳子的一端固定在石壁的一个铁栓上。科林斯把绳子仍给罗曼,叫他把绳头绕在身边的一个突出物上,这时斯隆赶到了。使科林斯和斯隆都感到惊讶的是,罗曼居然还有力量把这个任务完成。绳子刚一套上突出物,科林斯便拉住绳子穿过激流来到受困的洞穴探险者身边。
科林斯给罗曼穿上救生衣,戴上头盔,让他坐上吊带,并缓缓地把他推送到溪流的那边。医生一直在奋力向他们接近,但就在他伸手去抓罗曼的时候,挂绳子的那颗铁栓松脱了。斯隆猛扑上去抓住罗曼,二人在石板下面碰撞着——钻进了日光和营救者们的怀抱。
这时是下午7点零3分。罗曼度过了没吃没睡的两天半。他的生命体征仍然稳定,体温令人吃惊地接近正常。他被送进医院观察。
到了秋天快开学的时候,罗曼返回印第安纳大学。对于大学来说,无非是3万3千名大学生中又多了1个学电讯的而已。
“看外表我也许还是老样子,不过,我已经变了”。他讲述那次历险时这么说:“一大队人冒着生命危险抢救我,今天的每一个日子对我来说,都显得更加珍贵。”
(摘自《科学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