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 刚
人们一般认为科学家以逻辑思维见长,而文学家则以形象思维取胜。一文一理,不可兼得。其实,这是一种莫大的误解。华罗庚一生从事科研,却很爱赋诗填词。他的诗词,或粗犷有力,直抒胸臆;或清新隽永,情理交融。捧读其作品不仅感到是一种美的享受,而且能从中得到莫大的力量。
(一)
《孙子算经》是我国古代一部优秀的数学论著,其中的“物不知其数”一问,常被冠以“鬼谷算”、“秦王暗点兵”或“神奇妙算”等各种玄奥的名称,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五十年代中期,华罗庚在一次北京中学生数学竞赛辅导讲座中,作了题为《从孙子的“神奇妙算”谈起》的辅导报告。报告前,他别出心裁地赋诗一首:
“神奇妙算古名词,师承前人沿用之。神奇化易是坦道,易化神奇不足提。妙算还从拙中来,愚公智叟两分开。积久方显愚公智,发白才知智叟呆。埋头苦干是第一,熟练生出百巧来。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劳一分才。”
此诗娓娓道来,说理明白,寓“聪明在于学习、天才出自勤奋”以及“勤能补拙”、“熟能生巧”等名言至理于精巧的艺术构思和诗的语言之中,的确“造化神奇”,别开生面!
(二)
从1958年一直到粉碎“四人帮”前后,由于“左”倾思想的影响,华罗庚遭到一连串的冲击。五十年代,他所领导的数论研究和关于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被批判为“理论脱离实际的典型”;六十年代,他为中学生而写的一些科普小册子,也被胡说成是在“贩卖封、资、修的黑货”;1974年,江青又在“法家著作注释会”上公开点了华罗庚的名。面对种种诬陷不实之词,华罗庚不是委曲求全,而是作针锋相对的斗争。就在他因病于哈尔滨住院期间,他写出了旗帜鲜明的《病中斗》诗,其中有两句写道:
“休道她,仗势欺人多焕赫,
下场头,‘纸船明烛照天烧。”
诗中充满对“四害”的愤恨之情和对人民必胜的坚定信念。
1980年元旦,邓颖超同志获悉华罗庚光荣入党,亲切地称他为“老同志、新党员”。华罗庚闻讯激动不已。他直抒胸臆,写下了《破阵子·答大姐》:
“五十年来心愿,三万里外佳音,沧海不捐一滴水,洪炉陶冶砂成金,四化作尖兵。
老同志,深愧作,新党员,幸勉称。横刀哪顾头颅白,跃马紧傍青壮人,不负党员名。”
这反映了华罗庚一生执著追求和不屈奋斗的心声,其感情跃然纸上,其话语掷地有声!
(三)
1979年,华罗庚已是六十九岁的高龄了,回顾自己几十年来走过的崎岖道路,他感慨万千,慷慨陈词:
“茫茫真理何处寻?石璧坐禅岂足钦!苦行踏遍万里路,勤思费尽千古心。日累月积见功勋,山穷水尽惜寸阴。偶得海滨小贝壳,噙泪纷飞湿衣襟。”
从这读来琅琅上口的诗句中所表示的追求真理、报效祖国心迹;勤思苦学、不辍辛劳的治学态度;虚怀若谷、“从实以终”的宽广胸襟,正是他一生的真实写照!
(摘自1986年5月3日《科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