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世祖出家

胡月耕

“世祖出家”是世传清官三大疑案之一。世祖即清代第一个皇帝，年号顺治，世称顺治皇帝。堂堂一国之君，竟弃九五之尊而不顾，甘愿削发为僧，这是怎么回事?诸位欲知其中奥妙，且听我慢慢道来。

一枝红杏出墙来

明朝末年，金陵秦淮河一带是秦楼楚馆荟萃之地。那里有一条钓鱼巷，巷内有座“天香园”，天香园出了个名妓叫董小宛。她天生丽质，容貌娟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博览群书，勤于写作，发奋三年，撰写成《奩艳》一书，尽载古今闺帏奇闻轶事。在当时，她的才情色艺与陈园园、《桃花扇》中的李香君，誉为“柳河东”的女词人柳如是，并称为明末清初的四大名妓。有士人赞喻说：“秦淮河边天香园，一枝红杏出墙来。”

董小宛才色俱佳，声名远播，竟将明末当朝宰相马士英的心也勾动了。一日，正值三月初春天气，天香园庭院中，桃花含笑，杨柳笼烟。董小宛正在设便宴招待江南名士钱谦益及他的爱妻柳如是。三人举杯相邀，慷慨陈词，感叹大明当局腐败，国家岌岌可危，虽然面对大好春色，也觉黯然无光。董小宛即席赋诗一首。柳如是称赞董小宛写得好，也欲和韵一首。正当她铺纸挥毫之时，忽见鸨婆王妈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有朝廷大员求见。钱谦益问是何人，王妈妈说来者不肯报名，但他出示黄金印，看来不是等闲之辈。那官员指名道姓要见董小宛。钱谦益夫妻回避后，王妈妈就带着两人走进园来。只见为首者头戴学士巾，身穿青绸衫，足登紫云鞋，年近半百，中等身体，圆脸大耳，红光满面，晃晃悠悠，笑容可掬。董小宛一见他那保养得极好的身体、悠闲自得的神态，便知他确是朝廷大员，猜想他可能就是当朝宰相马士英，因为世人传说马士英是“菩萨面孔”。董小宛迎他坐定后，那人递过黄金印来请她过目，她一看，印章上果然铸名马士英。她笑脸相迎说：“原来是相爷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马士英连连还礼说：“不妨，不妨，我是慕名而来哪!”接着，他一边喝茶，一边将董小宛大大吹捧了一番，说她是“出水芙蓉”，“带露牡丹”，“才貌双全”，“绝代佳人等等。说着随手在书案上拿了张纸，龙飞凤舞，写了“国色天姿”四个大字，还赠给董小宛一对稀世之宝金毛玉狮。董小宛想：这个当朝一品大员，为何时自己大献殷勤?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另有什么图谋?为了探明马上英来意，董小宛暂时收下了这对金毛玉狮。马士英见董小宛收下礼物，心中暗笑：她青楼名妓也不过是个贪财女子。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原来马士英是想用重金收买董小宛，再将她转赠给福王，使自己永保位极人臣。董小宛探明了马士英的阴谋，不觉怒火满腔，想不到堂堂宰相，为了逢迎拍马，将自己当作礼品去送人，真是卑鄙无耻，可恨可恶。她面色通红，拍案而起，愤怒斥责：“现今清兵压境，大明江山难保。身为一国宰相，不思效国保民，竟来秦楼楚馆，强逼利诱女子，讨好皇上。你为谁做相?为谁做官?”一番话说得马士英瞠目结舌，无言以对。董小宛随即将金毛玉狮掼进马士英的怀里，并指着门外，大声喝令马士英立刻滚出园去。马士英见恼怒了董小宛，本想以势压人，给她点颜色看看，但转念一想，在这里将事情闹大，暴露身份和劣迹，反为不便。于是回了一声：“哼，不识抬举!”就与随从跌跌绊绊逃出园门。哪知他刚到转弯处，却与一个匆匆进来的公子哥儿撞个满怀。马士英跌倒在地，由随从扶着一跷一拐，骂骂咧咧地回府去了。那公子哥儿见冲撞了人，感到很对不起人家，脸色红红的，竟在天香园大门外站了好些时候。

绿竹红梅笑春风

那么，这俊美公子是谁呢?原来，他是世家公子冒辟疆。与当朝名士侯朝宗，桐城思想家方以智，宜兴散文家陈贞慧，同为明末爱国团体“复社”中的重要成员。他们目睹明王朝腐朽没落，经常在一起慷慨悲歌，针砭时弊，有“忧天下之四公子”的美称。

冒辟疆进得园内，就“伯父哪里?伯母哪里?”地喊叫。董小宛正想动问，只见钱谦益夫妇两人从假山后面出来，连声应着：“啊，侄儿，你怎么来了?”这天冒辟疆从家乡江苏如皋赶到金陵来见伯父，家院说钱诽益到钓鱼巷天香园去了，故而他匆匆询问而来。伯侄相见，问寒问暖，热情非常。董小宛微笑着退避了，钱谦益正想把董小宛介绍与冒辟疆相识，回头一看董小宛不见了。就对侄儿说：刚才那位女子，就是秦淮名妓董小宛，冒辟疆对流落风尘的女子很不以为然，认为妓女是青年的败像。

钱谦益说：“就是秦楼楚馆之中也有高尚之人呢!”柳如是在一旁插话，将刚才宰相马士英意欲买通董小宛以献福王，遭到她斥责痛骂之事说了一遍，并说这是他俩在假山石后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冒辟疆也记起刚才进门时相撞倒地的那个胖子，想不到他竟是当朝宰相。感叹之余，不由对董小宛“富贵不能淫”的高尚品格肃然起敬。这时，钱谦益已招呼董小宛出来了。冒辟疆见董小宛眼帘低垂，似怯似羞。心里感叹她真是天姿国色。董小宛见冒辟疆风流倜儻，翩翩书生，且又是江南名士，当然也是格外敬重。两人自然而然攀谈起来，从崇祯帝煤山殉节，谈到奸党马士英，阮大铖的误国专权，设想重振大明江山的宏图，真是高山流水，相见恨晚。

此后，冒辟疆曾两次登门访问。但因董小宛迫于生计应酬不暇，两次都没在家，这使他十分惆怅。第二次时，他在董小宛的书桌上留了一首诗，诗中写道：

两次登门访婵娟，

不见红杏出小园．

可怜四海飘零客，

相对无言亦是缘。

这首诗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董小宛的爱恋之情，留诗后，冒辟疆就暂回家乡如皋去了。董小宛回园见到桌上留诗，心情激动非常，感慨“天下知我心者，冒郎也”，将冒辟疆当作自己的知音。

三月后，清兵攻破金陵，城中居民，混乱一片，董小宛为免兵灾，将乘舟南下，避乱杭州，临行时，拜托饯谦益夫妇给冒辟疆带信，望他到杭州来相会。冒辟疆得到她南下的消息，非常思念她，这时又逢清兵攻占如皋，他就携带金银只身抵达杭州，寻找董小宛。哪知杭州本是南宋建都之地，大街小巷繁华纷陈，冒辟疆找了月余，竟还不得消息。转眼之间，寒冬降临，西湖上空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他漫步白堤，一边观赏雪景，一边打听消息。路经宝石山下，忽从一座高楼上传出焦尾琴的弹奏声，琴声如泣如诉，催人落泪。冒辟疆驻足窗下，呆呆地听出了神。正在此时，琴声忽断，董小宛从窗口探出头来眺望湖山，冒辟疆抬头一看，这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么?连声呼叫“小姐”。董小宛听了，俯身一看，竟是冒郎踏雪寻梅，心里一阵狂喜，忙迎下楼来。一对青年男女相见异乡，耳相追诉前情，倾吐衷肠，终于结成了连理枝，并蒂莲，

忽闻一夜风雨声

董小宛与冒辟疆结为夫妇后，十分恩爱。哪知好景不长，婚后一月，清兵攻陷

杭州，无端的生出变故来。

其时，明将洪承畴降清后，上书清世祖顺治皇帝，列陈天下归清之妙策，深得顺治欢心，被封为两江总督，率兵南下。洪承畴占据杭州后，他的住所与董小宛住所遥遥相对。一日，董小宛出屋观景，刚好被洪承畴从楼窗望见，洪承畴见世间竟有如此美貌女子，不由为之倾倒，意欲霸占为妾。第二天，洪承畴带侍从闯进冒家，声称“闻得冒公于系江南名士，特来拜访。”冒辟疆对洪承畴十分冷淡，话中带刺，弄得洪承畴十分恼怒，没有多时，冒辟疆就招呼送客。回府后，洪承畴竟想出了一个毒计，叫手下人买通当地恶少，播出谣言，大街小巷传说冒辟疆结党遗老，意欲谋反，要捉拿归案。冒辟疆闻讯，知道这是洪承畴设计陷害，情急之中，只好出走到九溪避风。

数日后，洪承畴手下牙将带着兵丁闯进冒辟疆家，里外搜查，找不着冒辟疆，就蛮横无理地将董小宛抢走了，董小宛被抢入洪府后，洪承畴百般威胁利诱，无奈她心如铁石，誓死不从，洪承畴无计可施，只得将她押入牢房。

冒辞疆归家见爱妻被抢，悲痛欲绝，但一时又无良策，思索再三，决定上北京找伯父钱谦益。

钱谦益因才学过人，在一个偶然的机遇里被顺治帝的叔父多尔衮保奏，已升为礼部尚书。冒辟疆想上京与他商议营救董小宛。

冒辟疆日行夜宿，历尽艰辛，终于来到北京找着了钱谦益。钱谦益听得侄儿诉说，洪承畴竟敢强抢民妇，真是无法无天，第二天早朝时，钱谦益参见顺治皇帝，呈上奏章。顺治帝见洪承畴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有夫之妇，十分震怒，特命董鄂王到江南查勘。临行前，顺治帝附耳嘱言说：“江南山青水秀，素出美女，皇伯此行若遇绝色佳人，可顺便带进京来。”莉鄂王心领神会，频频点头。董鄂王奉旨到杭州，吓得洪承畴寝食不安，终于讲出了想娶董小宛为妾，无奈此女不从的事实。董鄂王威胁说，你身为朝廷命官，居然抢民女，若按刑律，当捆绑你进京。现在你快把董小宛交出，由我带进北京，在皇上面前，我则说你原想进京献给万岁的。这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啦？”洪承畴千叩万拜；私下送给茸鄂王许多珍宝，感谢他解救之恩。

次日，董鄂王与洪承畴，董小宛启程进京。到了京都，顺治帝在内宫见了董小宛，一看果然是绝色佳人，女中英魁，有说不尽的窈窕妩媚，使他心花怒放，连连称善。竟然称呼洪承畴是成全他的喜事的月下老人，赏给他黄金千两，放他回到江南去了。在内宫华灯初上时，顺治帝一定要董小宛拜董鄂王为义父，以避当时清官“不纳汉妃”之制，把董小宛封为“贵妃娘娘”，派人监护在内宫精心侍候。这真是刚离虎口，又落陷阱。

长得君王带笑看

清世祖顺治帝勤政之暇，非常喜欢绘画。特别以手指螺纹画渡水之牛，意态生动，很见功力。每画毕，执笔微笑，十分欣慰。但在平时，顺治帝多是面容深沉，若有所失，显得郁郁寡欢。原来，顺治心里也有两件烦恼之事，一是他的母亲孝庄皇后下嫁摄政王多尔衮，以国母之尊，竟以嫂嫁叔，他心中很以为耻，二是他的妻子乃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之女，与多尔衮有旧。世祖年长后，耻多尔衮之所为，迁怒于吴克善女，婚后不久，谓其失德而废之。诏下之日，引起众大臣的非议，至今仍积郁于心，很不痛快。

自从顺治帝见到董小宛，并将她封为“贵妃娘娘”，金屋藏娇之后，心情豁然开朗。顺治帝将董小宛养在风景优美的兰馨宫，并派了—个可靠的掌宫婆服侍，每有闲暇，必然亲自到兰馨宫看望董小宛。一日，董小宛恳求顺治帝说：“我已与江南名士冒辟疆结为鸾俦，乃是有夫之妇，怎能当得贵妃?恳求万岁开恩，散放民女回去；以使夫妻团圆，千载万代感激万岁大恩大德”顺治帝回答：“你虽是有夫之妇，孤王却不公嫌弃你的，我一见到你，就把找的魂也勾去了。”说着竟执着董小宛的手，欲与其欢爱。董小宛大惊失色，挣脱帝手，声言如若强逼，便立即撞墙而死。顺治帝见她仰眉倒竖、杏跟圆睁的愤怒之状，心里反觉得她别有风韵，也不迁怒威逼于她，只管自己出宫而去。

此后，顺治帝经常命太监往兰馨宫送珍异古玩，稀世之宝，但董小宛都拒绝接纳，并将原物退回。只有一次，顺治帝命太监送给董小宛四盆素心兰，董小宛破例收下了。因为她与冒辟疆都非常喜欢素心兰，见到兰花，她想起自己与丈夫的爱情，而今却天各一方，不能相见，不觉潸然泪下。

转眼之间，又临阳春三月。蝴蝶访春，蜜蜂采花，融融春日暖，熏得游人醉。董小宛在阳光下翻阅古书，神情疲惫，不觉在躺椅上睡着了。顺治帝下朝后，记起已多日不见董小宛了，心中十分挂念，就漫步进兰馨宫来。那董小宛的躺椅就在回廊朝阳处，顺治帝一见董小宛睡着时的娇媚之态，真是一幅活生生的美人春睡图，简直把他的魂魄也消溶掉了。他情不自禁地俯身下去，想用双手抚摸她那桃花般的脸庞。哪知董小宛忽然醒来，忙起身迎驾，董小宛说：“感谢万岁送来四盆素心兰花，小宛谢恩了!”顺治帝好生奇怪地问：“孤王命内侍送来许多珍宝古玩，你不谢恩，这几盆兰花，你倒谢恩了，这是何故?”

董小宛答道：“万岁有所不知，我家冒郎最爱兰花，见了兰花如同见了冒郎一样，故而，我感谢万岁送来兰花!”

顺治帝听了，不无醋意地说：“贵妃啊，孤王爱你爱得真诚，难道孤王身为一国之君，还不如你丈夫一个平民百姓吗?”

董小宛正色答道：“万岁啊，人生之爱情，非是荣华富贵，虚荣浮名所能撼动。我与冒郎之爱情，乃是精神之炼，肉血所铸，无成姻缘。你虽一国之君，有万乘之尊，但要逼我与你相爱，我定然以死相抗!”

顺治帝听了这一番话，不禁呆呆地立了好久，最后他仰天长叹道：“贵妃之言真诚可鉴；寡人完全失望了。想我一国之君，得不到美人的爱，做皇帝又有什么趣味?我还是出家去吧!”说着径直要往外走。

董小宛见他脸色骤变，恐怕生出变故来，心里有些紧张，忙拉着顺治帝说，“万岁，切不可鲁莽从事!”顺治帝见她拉他；脸色稍稍缓和下来，说：“贵妃，你一定要有爱我之心!”董小宛见他执拗，只得扶他。并对顺治帝说：“要我有爱你之心，须依我三件大事。”

顺治帝忙问：“哪三件?”

董小宛说：“第一件，将兰馨宫改为经堂，奴家在此养身修性，免遭冤孽。”

顺治帝说：“答应了。第二件呢?”

董小宛说：“三公六卿，皇后主爷，皆不去参拜。”顺治也点头答应。

“第三件，”董小宛接着说，“我与万岁有君妃之名，不能有君妃之事。”“这个嘛——”顺治帝听了第三件事，心中迟疑，不想答应。

董小宛见他犹豫不决，就毅然说：“万岁若不应允，小宛只好一死!”说完又要擅墙；顺治帝只好答应说：“好，好，好，三件事都答应你了。但你的手总该让我摸一摸吧!”董小宛无奈，而且她也幻想有朝一日，能借顺治之手除掉仇人洪承

畴。赦放她回家团聚，只得强颜欢笑，伸出手来。顺治抚摸着她娇嫩洁白的手，哈哈大笑说?“这才是了，随孤饮酒去!”董小宛满腹苦楚难以言讲，只好陪他入宫饮酒。兰馨宫内留下顺治帝一串朗朗的笑声。

九尺白练遗长恨

顺治帝在兰馨宫留着董小宛，每隔三，五日就来看望一次。这件事使继吴克善女之后册立的佟后非常恼火。一日，佟后将兰馨宫的掌宫婆找来，要她讲出顺治帝与董小宛的亲密关系究竟如何。掌宫婆惧怕佟后，只好讲：“两江总督洪承畴，选上江南美女董小宛，董是有夫之妇，万岁收为贵妃，她要守贞，就往墙上撞。万岁就拦腰抱住，替她擦眼泪，赏住兰馨宫。”

佟后问：“万岁与她没行夫妇之事?”

掌宫婆回答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他俩经常饮酒赋诗，这是我亲跟所见的。”

佟后听了醋意大发，心里想；清廷有“不纳汉妃”之制，顺治帝私纳汉妃，不是扰乱清官规制了吗?让我去见太后，诉说一番，总要除掉董小宛才好。佟后带着宫女前往太后住处告状去了。

再说钱谦益，自从那次上朝控告洪承畴，欲救董小宛未成后，觉得此事非常棘手了。而侄子冒辟疆思念爱妻，竟卧床不起，口口声声要见董小宛一面，死也瞑目。皇宫内院，常人插翅也难进去，要让他俩见面，确非易事。钱谦益不愧足智多谋之士，日夜思索，竟想出了一个妙策。一月后，冒辟疆身体康复，钱谦益觉得时机成熟，就邀请内宫仁和太监过府饮宴。那仁和太监也是江苏如皋人，且性情温和，与人为善，钱谦益早与他交上了朋友。酒过三巡，钱谦益就开口说：“仁公公，我有一事，求你相帮，不知可肯施恩? ”

仁和太监忙问：“钱大人有何事需要相帮?尽管讲来!”

钱谦益就将冒辟疆介绍给他说，“这是我侄儿冒辟疆，系江苏如皋人，与仁公公同乡。内宫新纳贵妃董小宛，即是我侄媳。”

仁和太监一听，与冒辟疆竟是他乡遇故知，十分亲热，并称赞董小宛刚烈之事说：“这位董姑娘可算得贞节烈女，万岁封她贵妃，欲要近身，她竟一头撞到墙上，经太医院调治半月才好，这种女子实不多见!”

钱谦益恳求他说：“今请公公帮忙，请你设法带我侄儿进宫，与其妻董小宛会上一面，事成之后，定然重报!”

仁和太监面有难色地说：“这可是大事，弄不好，将你当刺客抓了，还不完蛋!”

钱谦益献计说：“是否可以将他扮成小太监，由你带进宫去?”

仁和太监一听说：“办法倒不错，不过，一旦发现，你要照我的路线逃走!”接着他画了一张进出兰馨宫的路线图。钱谦益伯侄非常感谢仁和太监，赠给他许多礼品。

三天后傍晚时分，仁和太监带着装扮成小太监的冒辟疆潜入兰馨宫。掌宫婆正在宫里守着。仁和太监对掌宫婆说：“这是我的徒弟，今天我有点事，由他在此伺侯。娘娘有什么事就叫他去做吧!你多照应。”掌宫婆见是仁和公公吩咐，连连应诺。仁和太监走后，董小宛从内室出来，她一眼瞥见小太监面貌与丈夫冒辟疆一模一样，马上明白，可能是他冒险进宫来了，心里一阵激动。但她马上冷静下来，对掌宫婆说：“你快去‘留春宛，找花匠要一盆红茶花来，我要观赏。”掌宫婆奉命出宫去了。夕阳已落，暮霭降临，华灯初上，宫内寂静。冒辟疆在灯光下一眼看出这贵妃娘娘就是自己日夜盼想的爱妻，就忍不住呼叫一声：“小宛，我来了!”董小宛掩住激动，叫他轻声，引入内房。夫妻俩在深宫内院抱头相见，诉不尽万言千语，泪流成河。董小宛说：“冒郎你舍生进宫会我，足慰我心。我决不失身君王，定要伺机逃脱火坑!”冒辟疆安慰她说：“娘子不必忧虑，我在外一定设法救你!”夫妻俩情深意真，互倾衷肠，不觉宫外玉兔东升。正在两人商议如何逃离内宫计划时，突然“哐当”一声，闩着的房门被踢开了，进来御林军及佟后、太后。冒辟疆知事不好，由董小宛掩护，越窗逃跑了佟后，太后见状大怒，命内侍拿来一条九尺白练赐死。董小宛双手捧起白练。悲伤的跟泪滚滚流淌。回想自己一生坎坷，薄命飘零，感叹人生之险恶，命运之多蹇，毅然引颈自尽，洁白的绫带成了扼杀绝代佳人的凶物。

顺治帝闻讯匆匆赶到，只见董小宛已横卧地上，一旁抛着白绫。她已玉碎香消，灵魂升天。顺治帝抚尸大恸，似疯似痴。顺治帝想着，自己虽是一国之君，非但得不到她的爱情，而且也无力保护她。同时他又想起太后下嫁的耻辱，废吴克善女的烦恼，感到人生虚无，做皇帝也没有意思，真是所见皆空，看破红尘。董小宛死后连续五天，顺治帝都没有上朝理政。至第六日清晨，内侍传出消息：万岁不见了! 太后，佟后，朝廷大臣闻讯都惊恐万状，清宫内部乱成一团。

遁入五台皈佛祖

那末，顺治帝到哪里去了呢?原来顺治帝因董小宛死去，郁郁不乐者五日，茫然惆怅，对墙长叹。第六日凌晨竟改扮出宫，遁入山西五台山，削发披绢，皈依净土了。

清宫内惶惶不安，不知顺治帝为何突然失踪。国不能一日无君。顺治帝失踪消息传出去，说不定天下要动乱起来，这还了得?内宫由太后，佟后出面，召集文武官员商量如何应付这个局面．

朝臣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时，给事中周曾发，少司马杨雍建大胆提议，鉴于万岁厌世情绪由来已久，会不会入山为僧? 应该派员到全国名山大刹暗中查访才是。于是，清宫派员到各地查访，果然在五台山查实丁世祖的下落。接着，朝廷先后派修撰徐元文，董鄂王等上五台山恭迎圣驾，均遭顺治拒绝．

清宫里太后，佟后又召集众大臣商议，商议来商议去，实在无法可想，只得下诏说顺治皇帝崩驾，以大丧告知天下。其后，就迎清圣祖康熙登基，当时，康熙尚幼年，还只有八岁呢。

康熙登基至年长后，知道了生父顺治帝在五台山出家，思念父恩，曾经四幸五台。前三次，康熙以游览名山为由，实在是省观世祖．故康熙每至五台，至清凉山寺庙，必定屏退侍从，独自入寺叩谒。父子相会，当然一番感慨，康熙也深受顺治教诲，至终不忘。

康熙第四次到五台山时，清世祖已圆寂归天了。康熙无限伤感，大有霜露之感，据传有《幸五台清凉山》诗云：

又到清凉境，馋岩卷复垂。

劳心愧自省，瘦骨久悲鸣。

膏雨随芳节，寒露惜大时，

父殊色相在，唯愿鬼神知。

纵观全诗，分明所感甚深，系悼念世祖之作无疑。

至于冒辟疆，自那晚逃出兰馨宫，就回到如皋家乡，终身不仕，老死在乡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