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巧思盎然情趣

杜哲森

如果说瑰丽璀璨、姹紫嫣红是唐代绘画的时代特色，那么格丰意茂、趣谐情真则是两宋时期的绘画特色。两宋时期的画家们在创作中更强调了画家主观世界的表现，更强调在作品中抒发个人的生活感受，从而使不少作品充溢着十分浓郁的生活情趣。南宋画院画家陈居中的《四羊图》就是这样一幅作品。

初秋季节，无人管束的几只山羊正在田野的土坡上闲耍，大概是已经吃饱没事干了，一只小羊淘气地冷不防地顶了它前面那只小羊的屁股一下，受到突然攻击的小羊下意识地耸身而起，回过头来凝视着身后的寻衅者，摆出了决不退让、准备还击的架式，一场激烈但却是友好的格斗看来是不可避免了。这突然出现的紧张阵势，尤其是那只拧身瞪目，准备大干一场的小羊的举动，引起了两只老羊——也许就是两只小羊的父母吧——极大的关注，一齐把目光投向它，似乎担心它会把事情闹大。但两只老羊在这个羊“家庭”中的“地位”和“威望”看来并不一样。那只灰羊与肇事者们虽然近在咫尺，但从它的温和的神态中可以看出它调解不了这场争斗，两只小羊不怕它，竟敢在它当面放肆打逗，它也无可奈何；而那只黑头羊就不同了，它虽然远站在高坡上，但从它那炯炯逼人的目光和居高临下的威严气势，使人感到它是四羊之主，具有绝对的权威，如果事情闹大，只要它一介入，双方就得乖乖收兵。

这里表现的是动物中常见的事，但经过画家艺术巧思和生动的刻画，却赋予它以浓郁的生活情趣，使人百看不厌。

《四羊图》画幅不大，实际尺寸仅一尺见方，但由于画家在构思立意上的新颖独到和置陈布势上的匠心经营，却能在小小的画面上表现出广阔的空间感。画面采取了对角线的构图，实景实物都集中到了左下半角，右上半角全部空出，虚实对照，不但使画面有尺幅之间存千里之势的艺术效果，而且突出了天高气爽的秋天所具有的季节特点。在实景这部分的物象经营上也显示出画家的艺术巧思:把土坡画成高低错落，很象一股湍急的洪流奔腾而下，如果一直下到底，就少看头了，画家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通过右下角那只拧体回身的小白羊，象是水流卷起的一朵浪花，使一泻而下的气势略有回收，从而使整个画面收到放中有收，收中有放，统一而有变化的艺术效果。

对比衬托，相映成趣，在这幅作品中也运用得很成功。除了实与虚，动与静的对比外，左上角那棵盘结扭曲、岁久中空的老树干与近旁那株枝柔叶茂、临秋不衰的小树也是一组很耐人寻味的艺术对比。细心的人还会看到老树干上栖息着一对小鸟，小鸟的恬静怡然与下面小羊的剑拔弩张也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作品在笔墨色彩的运用上也颇见功力，土坡的勾擦皴染极为概括，不做过多的细微雕琢，但却取得了朴实厚重的刚调子，恰好衬托出长满细软绒毛、天真活泼的羊群。

从这幅小小的生活小品画中，我们可以看到古代艺术家对生活的热爱和艺术创作上的匠心，恐怕也正是基于这两点，才使《四羊图》获得了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