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言
《中国青年》编辑部希望我在杂志上经常和青年同志们一起谈谈心。我很高兴接受这个任务。虽然我并没有把握写出多少对青年人有价值的话,但是我觉得我们的心是可以相通的。
我已经年过半百,比苏东坡写“老夫聊发少年狂”,自称“老夫”的时候还要大几岁,划到“老”的行列里,大概也勉强可以了吧。苏东坡可以“聊发少年狂”,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完全摆脱少年人的脾性。所以,一有机会就愿意和青年人的行列沾上一点边。
现在,有一种流行的说法,说是两代人之间有一条“代沟”,有的还说这条沟是如何如何之深,填平它又是如何如何不容易。对于这样的说法,我历来不同意。看人不能只看年岁,又不能不承认年龄的差异对人的影响。黑格尔说过,同样一句话,在不同年龄的人口中说出来,含义可能有很大的不同。认识来源于实践。人们的经历不同,自然会产生不同的认识;即使在基本观点一致的场合使用同一概念,由于经验的多少不同,也会使其内涵的丰富程度有很大的差异。
但是,认识的正确与否,思想的进步与落后,是个科学和实践的问题,不能仅仅以年龄来划分。老人可能有老人的长处;老成持重,老谋深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等等;老人也可能有老人的弱点:老气横秋,偏于既成之局,缺少进取精神,等等。同样,年轻人也可能有年轻人的长处和弱点。现实生活里的情况更是异常复杂。在某种情况下,某些老人还可能比某些年轻人更具朝气,也可能有某些年轻人却犯了思想上的未老先衰症。
人的思想正确与否,关键并不在年龄,而在于是否和客观实际相一致。什么是今天中国的实际?最主要之点就是:我们正在建设高度民主、高度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谁的思想正确地反映了这个实际,谁就在和时代一起前进,否则,就会落在时代的后面。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看到有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身上的时代感,比许多二三十岁的人还要更强些。
也许有人会问一些年长的革命者:“你们当年不是也曾同你们的父辈决裂吗?为什么今天就要否定这个规律呢?”回答是:这本来就不是一条规律。无论是二十年代以后还是五十年代投身革命的人,并没有都经历一个同自己父辈决裂的历程。有这样经历的一些人,多半是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子弟。他们投身革命,实际上是对自己原来出身阶级的叛逆。他们经历的家庭风波,与其说是父与子的矛盾,还不如说是阶级矛盾的反映。至于在革命队伍内部,我们看到更多的,却是那种“忘年之交”。许多革命的长者,对革命后辈倾注了无限的希望和深情,他们也因此赢得了后辈的景仰和尊崇。
今天,在社会主义的中国,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建立,使得全体人民的根本利益一致起来,产生了共同的理想,共同的道德准则。所谓“代沟”,更没有可以存在的客观基础了。但是,人们的认识自然存在着不一致,要正确地认识客观存在的共同利益、理想和道德,还有许多障碍,旧思想的残余不但会在某些老人的头脑中盘旋,更会侵袭某些抵抗力不强的青年。我们不但不应当把由此产生的矛盾误认为所谓“代沟”,而且正需要加强各种不同经历的人们之间的相互了解和帮助,来促进这支建设四化的大军,步伐更加整齐地前进。因为,共产主义事业是一个需要若干代人才能完成的事业。无论老年人还是青年都在这个共同的目标之下交汇起来,怎么会没有共同语言呢?
我相信,我们是能够相互理解的。
(图:李槐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