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坤
人的秉赋不同,才能各异。或深于理解,或长于记忆;或富于直观形象,或精于逻辑推理;有些人抽象能力强,能从纷纭万象中抓住本质,另一些人则能攻坚破阵,具体问题具体解决。以上种种,都是人所共知的。然而在科学发现中,还需要一种才能,却不太为人所注意,这就是“猜”。
大自然往往把一些深刻的东西隐藏起来,只让人们见到表面或局部的现象,有时甚至只给一点暗示。总之,人们只能得到部分的、远非完全的消息。善于猜测的人,仅凭借于这部分的消息,加上他的经验、学识和想象,居然可以找出问题的正确、或近于正确的答案,使人不能不承认,这是一种才华的表现。
于是我们联想起猜谜来。这是人民群众喜爱的一种智力游戏。我国远在三千多年前的夏朝,就有了这种活动。有些谜语很文雅,例如有一个谜说:“南面而坐,北面而朝,象忧亦忧,象喜亦喜”。谜底是镜子。这个谜不仅符合镜子的实际,既有文采,又很形象。
猜谜的本领,随人不同;即使同一个人,他可能猜某一类谜很内行,但猜另一类却无能。这类本领,主要来源于广博的知识和丰富的想象,一个从未照过镜子的人,怎能猜出上面那个谜呢?
猜谜不简单,出谜也不容易。那制谜的人,大都先有了谜底,然后从它抽出某些特点,或者打一些比喻,必要时再转一点弯,便制成一个谜。例如姚雪垠的小说《李自成》中,有一谜是“挑灯闲看牡丹亭”,打一名句。谜底是王勃《滕王阁序》中的一句:“光照临川之笔”。这大概是读这句话时,联想起《牡丹亭》的作者汤显祖(1550—1616)是江西临川人,才制出这样文雅的谜来。由此可见,制谜和猜谜的思维程序,恰好是相反的。
公安人员侦破案件,在很大程度上也类似于猜谜;不过这谜是犯人出的。民警把犯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联贯起来,提出一条线索,从而制订破案计划。
大自然更是一部巨大的谜书,人类为了读它,已经花了五千年以上的时间。结果发现,这些谜是永远猜不完的。猜出的越多,涌现的新谜也越多。科学家的任务,第一是要发现自然之谜(相当于制谜),第二是要猜出自然之谜。
至少从古希腊的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前460—前370)起,人类就在猜想一切物质是否都由原子组成,等到这个问题有了眉目,又出现了新谜:原子是怎样构造的?猜出这个谜的是卢瑟福(E.Ru-therford,1871—1937)。1910年他和同事们提出了原子结构的行星系模型。接着,人们又猜想原子中蕴藏着巨大能量,从而提出了如何释放原子能问题。
爱因斯坦在《物理学的进化》一书中,开头就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把一代继着一代,不断地在自然界的书里发现秘密的科学家们,比作读这样一本侦探小说的人呢?这个比喻是不确切的,……但是它多少有些比得恰当的地方,它应当加以扩充和修改,使更适合于识破宇宙秘密的科学企图”。
和猜谜类似,研究自然科学需要广博的专业基础知识,需要观察和实验,需要丰富的想象力和正确的方法。这四者的有机结合,大大有助于识破自然之谜。
(陶贵福摘自新版《科学发现纵横谈》)
(题图:陈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