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方借来一个“上帝”

木吉雨

1851年初，在中国大地上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农民革命运动，这就是由洪秀全和冯云山领导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这次起义席卷了半个中国，坚持斗争十四个年头，沉重地打击了中外反动势力。为什么这次起义能有这样大的规模和力量呢?

天灾人祸泛滥，内外交困民反

鸦片战争过后的十年，中国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战争中的军费开支，战后的巨额赔款，都落到了人民身上。外国商品象洪水般涌进中国，而中国的白银则源源流向国外。从1843年至1846年四年间，中国流出的白银就有四千多万银元。

清朝政治的赋税不仅重，而且名目繁多，加以水利失修，连年发生水灾。从鸦片战争后到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前的十年间，黄河就有三次决口，死亡人数达百万以上；长江也发生百年未有的特大水灾。全国有上千个州县受到不同程度的自然灾害。大批农民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真是:“不论盐铁不筹河，独倚东南涕泪多。国赋三升民一斗，屠牛那不胜栽禾。”农民“租种二亩田，要交十道捐；衣衫不遮身，烟囱不冒烟。”这些天灾人祸使得广大劳动人民陷入了失业破产，饥饿死亡的绝境。

农民们难以生活下去，纷纷起来反抗清朝的封建统治。1842年初，湖南数千人举行起义，杀死了知县。1843年，云南彝族人民起义，打死了知州。1844年，台湾人民起义，与清兵展开了多次斗争。尤其湖南和两广地区人民的斗争更为激烈。

当时民间的秘密组织是很多的，如三合会、哥老会、天地会等等。但是，由这些组织发动的武装起义都没有成事。就拿当时影响较大的天地会来说，它的组织虽然庞大，但非常松散，又没有一个真正足以动员广大农民的政治口号，因此，他们发动了许多股起义，大都随起随灭，不能持续很久。惟独洪秀全和冯云山领导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有比较明确的斗争纲领和严密的统一组织，因此，使得起义的规模比当时其他地区的都大，时间坚持最长，影响也最深远，给清朝统治者以沉重的打击。

暗中探索出路，借来西方“上帝”

1814年1月1日，洪秀全出生在广东花县福源水村的一个农民家里，因为家里人口多田地少，家境十分贫寒，生活非常困苦，他的父亲不得不携带全家迁到官禄这个地多人少的地方开荒度日。洪秀全一家在这里经过几年的辛勤开垦，有了几亩薄田，盖起了几间土房。虽然如此，仍旧逃脱不了地主豪强们的剥削和压榨。洪秀全七岁入私塾读书，学习勤奋，也很聪明，颇得老师的称赞。十二、三岁时，他已经博览了不少经史诗文。洪秀全十六岁，由于家境贫困而辍学。十八岁那年，村里人看他学识渊博，便聘他做村里的塾师，从此，他开始了教学生涯。

洪秀全为争取功名，从十六岁起便参加科举考试，直到三十一岁，先后四次去广州应试，但是均告失败。在他非常失望，悲苦忧伤的时候，看到了自己不是名门望族，无力贿赂考官，是难以被录取的。他开始从梦幻中苏醒过来。由于他长期身居农村，对农民的疾苦有切身的体会。又从几次考场上的失败，看到清朝封建统治的腐败，于是他开始去寻找另一条探索改变社会现状的道路。

1836年春天，当洪秀全第二次去广州应试时，有一天，在街上从一个基督教传教士手里拿到一套宣传基督教义的小册子《劝世良言》。当时，他并没介意，回家后便置于高阁。后来，他和表哥李敬芳重新找来翻阅，感到很受启发，竟被天父的单一神权思想和基督教义中的平等观念吸引住了。自以为发现了真理。他自称是天父耶和华的儿子，基督的弟弟，下降凡世，拯救众生。他自行洗礼，创立拜上帝教。洪秀全宣传拜上帝，最先找的是冯云山和他的族弟洪仁玕。

冯云山，大约在1815年，出生在花县的禾落地村，离官禄村不远。他在少年时期曾上过几年学。父亲死后，家里逐渐衰微。他和洪秀全一样，多次应试未中，只好在村里教书，过着贫苦的生活。1843年，正当冯云山极为苦闷的时候，洪秀全来向他宣传拜上帝教，于是，冯云山成了第一批拜上帝会的成员。

1844年4月，洪秀全和冯云山，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广西贵县的赐谷村。不久，洪秀全返回花县，而冯云山则留在那里开展传教活动。这一年9月，冯云山来到桂平，发现桂平县城以北的紫荆山区，林深路陡，地势险要，是个传教和发动起义的良好基地。他在这里一面做工、教书；一面宣传拜上帝教，几年之间，便发展拜上帝会众三千多人。象太平天国的主要将领杨秀清、肖朝贵、韦昌辉、石达开和秦日纲等，都是在这个时期经他发展而参加拜上帝会的。

宣传革命理想，发动金田起义

当冯云山在紫荆山区辛勤工作的时候，洪秀全却在家乡紧张地进行宗教教义的创作。他在1845至1846两年间，先后写成《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训》、《原道觉世训》、《百正歌》和《改邪归正》等几篇重要著作。这些作品奠定了拜上帝教的思想基础。他在这些著作中，反复宣传“开辟真神惟上帝”的思想。他在《原道觉世训》里说:“天下凡间人民虽众，总为皇上帝所化所生，生于皇上帝，长亦皇上帝，一衣一食并赖皇上帝，皇上帝天下凡间大共之父也。”他认为只有上帝是唯一的真神，把阎罗王、孔圣人统统否定。推翻了封建社会的权威，这无疑在思想上是一次大的解放。

洪秀全在这些作品里，提出的“天父上帝人人共”，“普天之下皆兄弟”，“上帝当拜，人人所同”等等，是在宣传政治平等的思想。洪秀全说:“天下多男人，尽是兄弟之辈；天下多女子，尽是姐妹之群。何得存此疆彼界之私，何可起尔吞我并之念。”这里他把“私”和“念”都认为是非法的，是违背上帝本意的。否定了封建统治阶级对农民剥削的一切理由。这实际上是宣传了经济上的平等思想。

总之，洪秀全的这些著作，就是把原始的基督教义和中国农民朴素的平均、平等思想，以及儒家的一些主张揉合在一起，形成了拜上帝教的教义。不可否认，这个教义是带有民主主义思想的光辉，它适合中国社会情况和当时农民的革命要求的。因此，也就起着激发群众走向革命斗争的作用。这反映出中国进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农民运动的一个特点。就连外国人也认为:“太平天国所完成的，是为试图推翻满清王朝并以某种方式创建一个新社会而借用了他们所需要的各种思想。他们把这些借来的思想和意向变成了一套信仰，这套信仰既不是中国传统的，也不是基督教的，而是他们自己的。”

洪秀全的革命思想是带有局限性的，但是它在宗教外衣的掩盖下，还是起了推动太平天国农民运动发展的强大作用。

1850年7月，洪秀全号召各地拜上帝会的信徒到紫荆山下金田村集合。一声号召，前来参加起义的就有一万多人。1851年1月11日，正是洪秀全三十八岁的生日，拜上帝会的信徒们聚集在金田村边的古营盘上，洪秀全庄严誓师宣告起义，打起了太平天国的旗帜。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农民革命运动从此开始了。

当然，这个借来的“上帝”也没挽救了“太平天国”最后失败的命运。

(题图、插图:陈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