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义演的后台

1982-08-28 05:46邓捷
中国青年 1982年3期
关键词:义演爱人同志

邓捷

当童年的小溪在你身旁悄悄地流去,你可记得你曾得到过的爱?当暮年的夕阳在你身后静静地等待,你可想到希望自己将来得到尊重?当今天你大声地唱着“我们正年轻”的时候,你的歌声中可有对下一代的爱,对老一辈的尊重?

为使我们民族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在广大群众和青年一代中蔚然成风,二月七、八两日,由中国青年杂志社、人才杂志社、北京西城区职业学校青年文学创作讲习班、首都体育馆举行了建国以来第一次“为老年人和儿童、少年福利基金义演”。在一万八千人的观众席上,有中央领导同志,有北京市社会福利院的孤寡老人和孤残青少年、儿童,有刚刚换上漂亮衣服和鲜艳红领巾的少先队员。这里的歌声、笑声、掌声……来自每个人的心声,汇成一股温暖的浪潮。然而,把这温暖带给观众的演员们,又在想些什么呢?

我在后台最先见到的是全国青联委员、男高音歌唱演员蒋大为。他披着一件灰色的短大衣,静静地听完我的询问后说:“我在泰国访问时,也参加过义演,却没在国内参加过。我是夜里快10点时听到这次义演的消息的,激动得我一夜没睡好。我想了很久,第二天清早便建议主办单位为这次义演搞个仪式,让观众、也让全国人民都知道这次义演为了什么,全部收入交给了谁。”他告诉我,许多单位的演员都打电话来要求参加义演,可惜,节目的时间有限。

我们正说着,只见第一个成功地扮演了周总理形象的王铁成同志从我们旁边走过。蒋大为开玩笑地指着他:“去找找‘我们的总理吧。”

“从意义上讲,我很喜欢参加这次义演,也感到很光荣。”这是“总理”的第一句话。“听说您和您爱人前不久为中国儿童福利基金会捐了500元钱?”我问。王铁成淡然地点点头:“你知道我的情况吗?”“知道些。”我不记得是从哪个报刊上知道了王铁成同志唯一的儿子是个不幸的先天性呆痴。“戴高乐的女儿安娜也是个先天性呆痴,他用女儿的名义办了个教养所,安娜死后,他还为女儿修了个墓碑。这说明戴高乐作为父亲的一颗心。我也是个父亲,也有这样的一颗心。我和爱人把我演电影的酬费捐给了儿童基金会,献给那些需要得到帮助和阳光的孩子们。”银幕上的“周总理”和普通人一样,一家三口挤在一间房子里,他并不比别人生活得更富裕;为了全力支持丈夫的工作,他当教师的爱人只好在家吃劳保带孩子。“我们活着应该尽量做些事,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应该勤勤恳恳地为社会有所贡献,应该经常想到别人,这是一个人的人格。”王铁成同志十分深沉地这样说。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化妆室外面一声被拖长的声音:“我回来了!”随着声音,青年相声演员侯耀文、石富宽急匆匆地从台上谢幕后跑了进来。刚才还在台上谈笑风生的侯耀文,此时的动作就象是一部变格电影:换鞋、抓毛衣、披大衣、背挎包……他向我们一伸手:“各位,再见!”就一阵风般地卷了出去,赶着去参加另一场的演出。这就是一个相声演员的生活节奏。主办单位的同志随在他身后,一迭声地代表老年人和儿童、少年感谢他,他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谁都是从幼年走来,谁又都向暮年迈去;…爱,……尊重;这是我们的义务,这是我们的责任。”这断断续续的朗诵,把我引到休息厅,听到一个人正充满激情地冲着一根柱子“表演”。我从侧面观察了一下,然后在他背后问道:“你是北影厂的徐敏同志吧?”他一下子从“激情”中回到现实,转过身—果真是影片《婚礼》中那个“二姑爷”、《四0五谋杀案》中的侦察员钱凯。“听说为了这次义演,你和你爱人张金玲同志连夜写诗、找诗又背诗?”我问他。他有些诧异地笑了:“嗬,你们记者真厉害,什么都知道。”我也笑了。“我从来没参加过义演,类似这样的义演,只是从小说和电影里见到过。尊老爱幼,谁都应该。我也有父母,虽然我和张金玲没有孩子,可张金玲有四个弟弟。大家都懂得这个道理。”

一个普通的道理,会在一些人中被颠倒、被混淆,这的确是个不幸。不仅仅是对老年和儿童、少年,在所有的人和人之间,人们不都希望得到爱、得到尊重吗?在人们追求物质文明的今天,精神文明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满足呢?“生活中不要充满铜锈味。”著名电影演员谢芳说。她端庄的脸上,一双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许是到了中年,我自己越老了,便越感到应该尊重老人,爱护儿童,有时,我从我儿子对我的态度,想到对老人的尊重,想到应该为儿童创造最优秀、最高尚的东西。”她高兴地指着自己身穿的黑色西服:“你看,我今天特地把出国服装穿来了。”正在旁边化妆的北影青年演员张金玲插进来说:“义演是件大好事,这个风气应该提倡。”张金玲的一句话,代表了参加义演的八个文艺团体所有演员的心情。

演出就要结束了,我终于抓住一点时间,找到了全后台最忙碌的舞台监督谭嗣英同志,他是这场演出的“总导演”。他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让自己从方才的紧张中平静下来。这位演员出身的舞台监督,放弃了目前的春节演出假,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这场既有声乐、器乐,又有朗诵、舞蹈、相声的大型义演中。为了使众多的著名演员都放射出自己的光彩,为了使整场的节奏紧凑、有起伏,取得最佳的政治效果和艺术效果,他“躺下作梦都在想场次顺序”。听到老人和孩子们穿着新衣服来观看演出,这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汉掉下了眼泪。他有些激动地说:“这次大家合作是愉快的,观众也是满意的,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安慰了。”

我带着多少有些遗憾的心情等待着义演的结束。一是因为报幕员李小玢一直忙着报幕而我得不到间隙采访;二是因为影片《天云山传奇》中饰罗群的石维坚同志,原来准备和张金玲合演精彩节目,却因为在广州拍电视而未能如愿;三是因为这篇短文不能写下所有参加义演的演员姓名,而他们却为义演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在这里只好请他们做“无名英雄”了—当然,他们不会计较。

义演结束了,人们的心潮在起伏。经过了十年的冷漠、隔阂之后,这代人最想得到的莫过于“心心相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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