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结局究竟如何？

关于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之死，过去史学界虽一向认为他于1645年的通山战役中死在湖北九宫山，死时年仅三十九岁。但此说一直是个悬案。就连当时清朝和南明的一些要人，也对此持怀疑态度，有的说李自成“或存或亡，俟再查验”；有的说“自成之死或生，俱不可知”。因此，关于李自成之死，长期以来，一直没有定论。现将最近报刊上提出的两种观点摘编如下，供读者参考。

1981年7月湖南日报的《洞庭》副刊上连续发表了石门县人民医院副院长熊越群根据新近出土文物和自己多年研究所得撰写的《关于李自成隐居夹山的探讨》一文，提出李自成不是死于湖北九宫山，而是死于湖南石门夹山，死时年龄已达七十岁的新的看法，引起了中外史学界的注目。

熊文的论据之一是:早在乾隆初年，澧州知州何璘就发现李自成在石门夹山隐居过，何曾亲到夹山访问，见到服侍过奉天玉和尚的口音象陕西人的七十多岁老和尚。老和尚告诉何璘:奉天玉是顺治初年来寺的。他又取出寺内所藏祖师奉天玉的画像给何璘看，图像肖似史书所记李自成模样。根据多方面的事实，何璘判断奉天玉和尚就是李自成。因为李自成在崇祯十六年称“奉天倡义大元帅”，后又称“新顺王”。出家后自号“奉天玉”，就是“奉天王”的王字加一点来隐讳的。

清末民初的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曾提出李自成喜爱梅花，在夹山寺著有梅花诗百首，系木刻印行。当时，章氏即获得梅花诗五首。并写有《李自成遗诗存录》一文，对《明史》、《永历实录》记载李自成死于九宫山提出“六不可信”。章氏恐言犹未尽，又写《再书李自成事》，批驳《明史》及《永历实录》的谬误，并斥之为伪言。1980年，夹山寺整修大雄宝殿，在砖墙顶的大梁头，发现梨木雕刻《梅花百韵》诗残版，证明章太炎先生的考证是真实的。这些梅花诗中有:“陇羌性鲁亦难栽”，“金鞍玉镫马如龙，来去风花雪月中”，“××东阁阁东头，徐听三公话政猷”等句，这些诗句，都不象和尚的口气。

熊文的论据之二是:夹山寺现存的三块石碑，也可证明“奉天玉和尚”就是李自成。一块是“奉天玉”墓前断碑，此碑由奉天玉和尚大弟子野拂所立，碑文中有:“和尚不知何氏子”，“弟子门徒数千”，“戎马星落”，“知其不可为而为”等另有含义的词句，似不应是为和尚立碑的遣词用语。

一块是康熙四十四年乙酉夏月谷旦所立杨彝子写的《重修夹山灵泉禅院功德碑记》。碑文中记述奉天老人的三处，均把“奉天”二字凿去。这大概是何璘《书李自成传后》的文章出世后，当事者惧祸被凿去的。但在凿去处用放大镜可以看到细小的阳文“奉天”字样。这是寺内的和尚怕祖师的真名失传又偷偷刻上的。此一举动，说明奉天玉这名字是有来历的。

另一块是道光三十年孟冬月，通州知州石山王大猷写的《重修夹山灵泉寺碑志》。碑文把“奉天玉和尚”改为“明玉和尚”，但记述的事实与前碑所记相同。这一改名，无异说明他就是明朝的“奉天玉”。

熊文的论据之三是:对于李自成死于湖北九宫山的说法，当时的清朝政府已经指出阿济格的奏疏是诳报。多尔衮批谕云:“尔等称流贼已灭，李自成已死，今又闻自成逃遁，现在江西，岂有如此欺诳之理!尔等有罪，应议处。”南明政府也认为李自成死于九宫山不实。隆武帝批驳何腾蛟的奏疏说:“闯势实强，闯伙实众，何以死于九宫山团练之手?闯王既死，应留首级示信，何以首级竟不可得?”因此认为“自成死，未实”。

根据上述材料，熊文认为李自成的下落应是:1645年5月，李自成在武昌遣刘体仁、郝摇旗等率十余万人趋九宫山，宣传闯王的“死讯”并与何腾蛟联合抗拒满清。自己因为是明朝的死敌，则隐蔽在高氏、李过的军中，由城陵矾、公安趋澧州逼常德，后又隐居在楚南名刹石门县夹山灵泉寺，自号“奉天玉和尚”，有弟子门徒数千人，分驻夹山寺、洛浦寺、五雷山等处，殁于康熙甲寅岁(1674年)3月，终年约七十岁，葬夹山西坡。

熊越群的文章发表后，对于李自成的死地和终年问题，还有持不同观点的人。如1981年10月8日发表在《北京晚报》上的丘信的《李自成并未当和尚》一文，认为李自成在1645年已经死亡，不可能到石门夹山为僧。丘文的理由是:一，留存至今的《湖北巡按马兆煃揭帖》、《荆州总兵郑四维揭帖》等档案材料，都记载“闯逆已除”，称坚持斗争的李自成部将为“闯逆余孽”，并谓1645年秋大顺农民军余部立李自成弟为“主”，继续进行抗清斗争。如果自成未死，何能另外立“主”?二，现存的陕西巡按魏琯和都察院右全都御史丁文盛为庆贺李自成牺牲事的两纸“启本”及《安庐池太巡抚刘应宾揭帖》和《原任淮海藩镇东平侯刘泽清揭帖》等顺治二年的档案材料，都一致为李自成已死而庆贺。他们从不同地方，在不同岗位上发出同一喧嚣，必非无据。三，南明负责堵截李自成农民军的湖广等五省总督何腾蛟向隆武小朝廷的报告——《逆闯伏诛疏》记载，被他“招抚”的大顺军将士“众口同词”地说李自成已死，其中还有李自成的义子张双喜和大将郝摇旗提供的情况，清朝负责追击李自成的阿济格向清廷的奏疏中也说，投降和被俘的大顺军将士都说李自成已死。《明史·堵胤锡传》记载，李锦(即李过)称李自成为“先帝”，称高氏为“太后”，也是李自成已死的有力佐证。关于这一问题的讨论尚在继续进行中。

(摘自1981年10月24日《甘肃日报》)

(插图:杨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