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皖之战

苗培时

占山头军阀割据

辛亥革命的胜利，中华民国的建立，国家并没有实现真正的统一和独立；祖国的大好河山被封建割据、军阀争雄弄得满目疮痍。“五四运动”前后，四分五裂的局面尤为错综复杂：

山东、安徽、浙江、福建、北京附近和西北地区，被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军阀盘踞着。段是安徽人，故称皖系，背后有日本帝国主义的支持。

江苏、江西、湖北和河北部分地区，被冯国璋为首的直系军阀控制着。冯是河北人，河北地区当时属于直隶省，故称直系，有美、英帝国主义作后台。

东北三省是张作霖为首奉系军阀的地盘。张的老巢在奉天（今沈阳），故称奉系，靠山也是日本。

此外，山西有军阀阎锡山，云南有滇系唐继尧，两广有桂系岑春煊、陆荣廷，贵州有黔系刘显世，广东还有粤系陈炯明，四川则有三五个军阀不断争夺。

这些军阀中，直系、皖系和奉系势力较大，都想争中央的统治权，其他势力小的则要争一个省或几个省的统治权。从1912年3月袁世凯窃据大总统的宝座开始，到1927年6月，内阁更迭达三十多次。内阁更迭既反映了军阀之间的斗争，又反映了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争霸。因此，那时候战争连绵，给人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其中，影响比较大的是直皖之战和直奉之战。

段祺瑞一箭双雕

袁世凯死后，副总统黎元洪继任大总统，段祺瑞任总理。1917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正在进行。段祺瑞深信，有多少兵就可以攫取到多大的权力，竭力主张对德宣战，以便筹建“参战军”，扩大自己的实力。段祺瑞的主张受到了黎元洪的抵制。黎不是北洋派，手中没有军权，但有美国作为靠山，又得到国会的支持。黎元洪反对参战，段祺瑞就召集依附自己的督军，组成“督军团”，向黎元洪施加压力。黎元洪下令免去段的总理职务，于是，黎、段矛盾激化。段祺瑞发通电，不承认黎的免职令，同时派他的亲信、国务院秘书长徐树铮到徐州策动张勋用武力驱赶黎元洪。

张勋在清末曾任江苏巡抚。他念念不忘复辟帝制，当了民国的官以后，他和他手下的军队仍坚持留着辫子，表示效忠清室，人称“辫帅”。张勋背后有德国支持。这次他受到段祺瑞的策动，就顺水推舟，表示愿意进京调解黎、段冲突，其实是想趁机复辟帝制。黎元洪缺乏实力，而张勋的声明给了他一个幻觉，他想借机引张勋进京给自己添个臂助，以便和段祺瑞抗衡，就欢迎张勋进京。张勋率领“辫子军”刚到天津，就去会晤段祺瑞，并发表声明，叫黎元洪限期解散国会。这时，黎元洪才知道上了大当。张勋到北京后，立即搜罗复辟势力，抬出12岁的溥仪重新当上了皇帝，并且大权独揽，自封为议政大臣兼直隶总督和北洋大臣，这便是近代史上有名的“张勋复辟”。

张勋的倒行逆施自然遭到全国人民的反对。段祺瑞看到驱赶黎元洪、解散国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打起“讨逆军”的旗号，打垮了“辫子军”，赶走张勋，掌握了北洋政府的大权，真是一箭双雕！

冯国璋以牙还牙

为了不让黎元洪东山再起，段祺瑞请副总统兼江苏督军冯国璋来北京做代理总统。他的如意算盘是：冯国璋到北京做空头总统，可以调虎离山；冯国璋走后，可派皖系继任江苏督军，以钳制直系势力。

冯国璋亦非善类，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他哪能不晓!针对段祺瑞的阴谋，他以牙还牙，向段祺瑞提出：把他的老部下江西督军李纯，调任江苏督军；升任第十二师师长陈光远做江西督军。加上原有的湖北督军王占元，这样，除安徽督军倪嗣冲属于皖系外，在长江中下游，直系占了绝对优势。同时，冯国璋又将他从清末即率领的北京禁卫军，扩编成第十五、十六两个师。第十五师作为“总统拱卫军”随他移驻北京。第十六师同第六师守护江苏地盘。这样，冯国璋既没有丢掉江苏的地盘，又不至于成为光杆总统。

段祺瑞看到冯国璋的这一招不好对付，但出于政治上的需要，只好皱着眉头，吞下这难咽的苦果。在同意冯国璋要求的同时，段祺瑞使了这个“投桃报李”的对策，趁机提出交换条件：由他的门徒傅良佐当湖南督军，他的妻舅吴光新当长江上游警备总司令兼四川查办使。这样，他也在直系身边安上两颗钉子。

争权力互相拆台

冯国璋和段祺瑞同属北洋军阀集团，都是袁世凯的门徒。1917年8月，冯国璋率领“总统拱卫军”到达北京，刚一下车，就会见了段祺瑞，他异常热情地说：我们当年都深受袁大总统的栽培，情同兄弟。今日同组北洋政府，只能左提右挈，万不能兄弟争吵，惹外人笑话。以后我们同心同德，还分什么总统、总理呢？话说得何等冠冕堂皇，心里却在互相暗算。

段祺瑞重掌国务总理大权以后，拒绝召开在张勋胁逼下解散的国会，不肯执行民国元年制定的《临时约法》。为了反对北洋军阀的独裁统治，1917年秋，孙中山联合桂系、滇系军阀在广州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组织“护法”军。在如何对待“护法”军的问题上，冯、段之间发生了尖锐的冲突：段主张“武力统一”，冯主张“和平统一”。段任命王汝贤、范国璋为湘南军正副司令，打下了衡山和宝庆。冯就在美、英等国的支持下，暗中掣肘，策动王、范请求议和，而且自动地退回了岳阳。段祺瑞为此非常恼火，就辞掉总理兼陆军总长的职务。其实，这也是一种手段。冯国璋表面上挽留，心中却非常惬意，也就照准了，并且任命了新总理。段祺瑞也不示弱，又一次演出了他的拿手好戏：叫“督军团”发出战争叫嚣；让徐树铮到奉天，勾引张作霖拥兵入关，威胁冯国璋。加上日本帝国主义的干涉，冯国璋不得不再请段祺瑞出任国务总理，并且下令继续对南方作战。

段祺瑞在推行“武力统一”的计划中，趁参加世界大战之机，组织“参战军”，当上了“参战督办”。为了得到日本的贷款，他不惜出卖民族利益，把铁路、矿山、森林都抵押给了日本，并且和日本秘密签订了“中日军事协定”，允许日本在中国境内驻军和指挥中国军队。消息传开，全国舆论哗然，纷纷通电责问。直系军阀也乘机群起而攻之。

段祺瑞为了掩人耳目，由前台躲进幕后，辞掉了总理职务。冯国璋任期已满，段祺瑞便抬出了清末的老官僚徐世昌继任总统。其实，冯、段的下台都是放烟幕弹。冯国璋不做总统了，可是第十五、十六两师，还由他直接率领；段祺瑞不当总理了，“参战督办”的实权他仍然抓住不放，北洋政府的实权也仍然操纵在皖系军阀手里。

决雌雄直皖大战

1919年12月，冯国璋病死，直系又形成了以曹锟、吴佩孚为首的军阀集团。曹锟也是袁世凯的老部下，在冯国璋下令南征中被任命为第一路总司令。吴佩孚是曹锟手下的师长，他所带的师是直系中的佼佼者。本来，吴佩孚打下长沙以后，湖南督军的宝座却被皖系张敬尧占去，他就非常不满；冯国璋死后，自恃有美、英支持的曹锟、吴佩孚，便公开和皖系抗衡，他们不经北洋政府同意就擅自把军队从湖南北撤；觉得力量不足，又积极拉拢奉系张作霖。野心勃勃的张作霖为了染指中原，自然乐于承诺，便奔走于直系、皖系之间，从中渔利。1920年4月8日，曹锟召开了奉天、直隶、江苏等八省会议，结成同盟。皖系也紧跟着结成了山东、安徽、浙江等十一省联盟。

双方摊牌的形势已经形成。段祺瑞逼迫总统徐世昌罢免了曹锟、吴佩孚的职务。曹、吴岂能坐以待毙，于是，直、皖两系军阀便大打出手了。直系美其名曰“讨逆军”，曹锟亲自誓师，吴佩孚为前敌总司令；皖系自诩为“定国军”，段祺瑞自任总司令，徐树铮为总参谋。7月14日，在北京附近的涿县、杨村一带铁路沿线，爆发了祸国殃民的直皖之战。打到17日，西路战场形势突变，吴佩孚率领“讨逆军”，绕道打进了涿县松林店“定国军”二路司令曲同丰的指挥部。吴佩孚当年在保定武备学堂受训时，曲同丰曾任那里的教习。所以，吴佩孚向曲行了个军礼说：“请老师立刻登车到保定休息吧，学生为老师准备的专车，已经升火待发了。”由于曲同丰的被俘，西路的“定国军”便象雪崩一样地败下阵来。东路战场，由于奉军协助“讨逆军”作战，在廊房指挥的徐树铮也狼狈地逃回北京而溃败了。1920年7月19日，段祺瑞引咎辞职，解散了“定国军”。

皖系失败了，直奉战争又在酝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