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万切夫
“当听了优秀的女共青团员、工作队长加干诺娃在代表加里宁州维施湟沃洛茨基工厂女工在中央全会上的发言后,许多人都对我谈到他们的巨大喜悦,而我自己也感到巨大的喜悦。你们应该明白,同志们,应该考虑到,任何一个具有资本主义生活概念的人,绝不会相信一个工人会拒绝报酬高的工作,而自愿地去做报酬低的工作,自愿地去减少收入。……“这个人的行为的可贵和高尚之处在于,不是物质利益推动她去这样做,而是思想、对共产主义制度忠心耿耿的思想推动她去这样做的。为了这一制度,这个人作出了个人的牺牲!”
——摘自赫鲁晓夫同志在苏共中央全会6月29日会议上的讲话
世界上无论什么事都不是突然发生的。河不是一下子就解冻的,在此以前,它一直在为自己积蓄着力量。同样,树枝上娇嫩的、闪烁着光泽的、甚至还有点粘糊糊的枝叶也不是一下于就由卷得紧紧的幼芽变得翠绿茁壮的。——树木为了达到这一天,曾经长久地工作着,从每一根大脉管中向枝叶输送着那春天的有营养的浆液。
……我记忆起了一段对话。这是在加里宁州最边远地区一个最边远集体农庄的共青团会议上的一段极简短的对话。大家在争论着关于“未来”的问题,因为今天会议的题目是:“共产主义——人类的青春,它是属于青年的”。一个皮肤泛白、眼睛碧蓝的小伙子说:“嗳,什么时候宣布共产主义……”
这时,共青团支部的书记,一个面孔严峻的姑娘加丽雅·玛拉莎诺娃用低沉的声音紧接着反问道:“你是想说:人们——不,就是我们什么时候建成共产主义吗?”
假如今天有人来问我,共产主义什么时候才能到来,那我将回答:“共产主义已经到来,它已经开始了,在哪儿?在各处,在你的周围。要说更准确些?好,告诉你一个地方——加里宁州维施涅沃洛茨基棉纺联合工厂。”
一
柳希卡①转身站在窗前,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开始很仔细地审视自己那线一般粗细的眉毛。从柳希卡整个年轻的外形,人们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性格极度倔强的人。
隔了一会,施巴洛娃以为瓦丽雅②已经走了,可是当她把小镜往旁边移动了一下,一看:不,瓦丽雅还没有走!而且站在背后,两眼盯着她的后脑勺,等着哩。
柳希卡收起了镜子,叹了一口气,就把脚套进鞋子毅然地转过身来。
“怎么样?”她说,虽然她知道,在喧闹的车间里谁也听不见她的这个挑战式的“怎么样?”
瓦丽雅也没有听见,但是她从柳希卡的嘴唇动作猜到了这个“怎么样”。她想道:“现在,姑娘们又全都钻到花瓶里去了。”——但是,她还是这样做了:她一声不响地对着柳希卡指着早就该摘纱的机器,又向尼娜和叶尼娅那边摆了摆头,她们正围在一起唱着什么哩。
柳希卡看着她的这场哑剧,手背在背后,抬动了下眉毛说:“怎么,你有什么事吗?”而后,又挥了挥手,叫着说:“我自己什么都知道!”——说完就迳直地从瓦伦娣娜身边走过,向姑娘们那儿奔去,她向她们愤愤地挥动着拳头。
而尼娜,——唉,你看这个尼娜呀……,她傲慢地冲着自己的队长说:“你不要神气,小首长大人!”她摇晃着臂膀,“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办!”说着,就慢腾腾地,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表演似的,走到车旁,摘下已绕好的纱筒。
柳希卡脸急得通红:她斜眼望了下瓦丽雅。瓦丽雅满怀忧伤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自己队里去了。
日子过得真是够颓伤!柳希卡不去看电影,——虽然她有票子,也不想看书,甚至连睡觉也不安定,一躺下去,眼睛就老是盯着天花板,老是想着:为什么她是这样地不幸,为什么队员们都不愿接近她?而最重要的是,以后怎么生活下去?怎么和工作队,和那些什么也不听的姑娘们生活下去?
下班了,柳希卡一个人孤伶伶地踱出厂门。她已经穿过横通道,准备拐人一条小胡同里.忽然,后面有一个声音喊住了她:“柳达!施巴洛娃!等一等!”
她转过身来;加干诺娃追上了她。
“你适才生我的气了,是吗?我知道……。柳希卡,说句老实话,这样光会生气是没有用的!我不能眼看着你们那样地干活,你们的尼恩卡③,工作时闲扯,像猫儿要球似的手舞足蹈……;而纱筒却无人去管!所以我才想来帮帮你们……,别生我的气了吧!……天晓得!”
柳得米拉停住了脚,看了看瓦丽雅。
“你来帮?……要是把这样的工作队交给你,你也要倒霉的!你是在先进队,当然容易,你的生产队是些什么人,而我的呢?净是这样的人。我们从工厂学校毕业才半年。在学校里我们也不是优等生!
瓦丽雅打断了她:“什么要是交给你呀,你呀的……,你瞧着吧,柳希卡,我真的就到你们这里来!”
“你来吧!但是,你来了又会怎么样!……”施巴洛娃把脸转了过去。
二
厂长伊里亚·格利高里也维奇·特拉伯尔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里攒着枝铅笔,在沉思。他喜欢这个时刻:窗外一片碧蓝,一切烦忙、耽忧,在今天都好像该结束了,一个工作日完了。在这个时候,真想好好坐一会,就像现在这个样子,让心里平静平静。他在想着一个什么问题。早晨经过会计处的时候,停留了一会,——今儿发薪,那儿人很多,——听见了一些谈话的片断。有人对一位正在领薪单上签字的衣着华丽、脂粉扑扑的姑娘说:“莉沃娃!怎么搞的,小姑娘,给你这么少?不是按劳取酬吗?嗳呀呀,你们又落后了,还是青年哩……。”
“算了吧!青年……。”姑娘怪声怪气地说。她耸耸肩膀又补充说:“我已经满足了。”
“哦哦,”你们大家听见了吗,瞧,伙计们呀,你们是在和这样的人到共产主义哩!”还是那个声音从队伍中暴发出来。
“瞧,你们是在和这样的人到共产主义哩!”伊里亚·格利高里也维奇一面回味着这句话,一面拿起一张名单,看了看。啊,这个莉沃娃是施巴洛娃队的。是呀,是不够好,才完成定额的101%。④小鸡雏们(他总是把工厂学校来的新工人叫小鸡雏)落后了。最坏的是,这些小鸡雏们对这好像若无其事似的!应该帮助他们。但是怎么个帮法呢?
共产主义……,昨天他刚给工人们讲过关于建立共产主义物质基础的课。没说的,这个做报告的是个经验丰富的人。你看他滔滔不绝地说着,音调忽而高昂、有力,忽而又如像滑雪似地急速地低沉下来——为了把听众的注意力集中到下面的一段重要结论上来。对这个人来说,似乎什么都是那么简单的,容易理解的。他有一个万灵的处事丹方:“必须发动竞赛……,要反对……,要支持…,要推广……,只有这样,同志们,我们才能取得共产主义的胜利!”
这些话看来都是对的呀,但是,怎么能导致“到共产主义是轻而易举的”这样一个结论呢?
在他的工厂里有一整个工作队——就是国家交给你的工作队——是落后的。在那里,无论推广什么先进经验都是困难的,甚至是无济于事的。姑娘们懂得怎样理纱,怎样正确地保持线路和其他一些很高的生产技术。她们甚至也参加过竞赛。但是,她们的队终究是最差的,她们那里的什么都是马马虎虎、了了草草的。
伊里亚·格利高里也维奇在小本子上画了几个数字。
……哦,这就是说大约只达到技术定额的85%。竟是这样的成绩!85%——羞耻!
究竟应该怎么办呢?一般的办法是不顶事的罗。当然,只要给予时间,只要等待,工作队是会上轨道的,是会好起来的。但是,时间,时间!这要浪费多少时间呀!
是的,伊里亚·格利高里也维奇同志,这就是说我们向共产主义过渡又得推迟了些。因为,在你们的工厂里还有着一些“落后的”人们。有人说,既然有先进者,也就应该有某些人当尾巴在后面走。但是,这又有什么可自我安慰的呢?光荣属于先进的人们!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创造着奇迹。但是在他们的身边……,谁能在自己身边帮助别人创造出奇迹来呢?
三
身边的情况很糟。瓦丽雅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柳希卡工作队的机器,已经有好几架停住不动了,你瞧,又一架停住了。柳德米拉在它们边上忙得团团转,眼眶里充满泪水,两手不住颤抖。在嘈杂中什么也听不到,但是瓦丽雅知道她在对里达·谢苗诺娃喊着什么:机器又扯住了纱头啦,乱得一塌糊涂啦,你看,柳希卡绝望地奔到车头,扭开了红色信号灯。接着又沿着过道不住地张望,希望能找到助理技师,但是技师没有来。她挥动着双手,又跑到窗前哭开了。
瓦丽雅往前走了一步,想去安慰安慰施巴洛娃,但接着想:“她又要说,姑娘们老是欺侮她呀……;大概还会说,我在多管闲事哩……”
瓦丽雅站在机子跟前,眼睛看着纱锭,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想着,想着……。
“真的,即使我自己到她们那儿去又会怎样呢?唉,这是多么不幸呀,——机器扯住了纱头,队长在狂叫,队员们在奔忙,……。是呀,在落后队不是轻松的呀!真的,我在工厂学校又不是优等生,只是考试及格,得到了级别。——唉,走吧,干你自己的吧,你拿什么来帮助人家呀!”
瓦丽雅望着邻居的一台台停着的机器,红色的信号灯还亮着,——助理技师仍旧没来。她对娜嘉·斯密尔诺娃点点头说:“替我照看一会,我就来。”她沿着过道跑去了。瓦丽雅一口气跑到技师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对着他的耳朵喊道:“去逛街了吗,啊?你没看见信号灯亮了吗?”
助理技师气得青筋火冒,也大声喝着回答说:“你是个什么官呀!没有你,我也知道……,什么信号?哪台机器?”
“柳希卡她们的。”
“嘿,去你的吧!这干你什么事?你是干什么的?你去照看你自己的吧!……要不然,是你自己的车停了吧?
“是我的,是我的!它们都是我的!!”
半小时以后,邻近又有一台机器停了,瓦丽雅抬起了脚,又想奔到技师那儿去,但又摇摇头说:“不会收到什么效果的;我不能老是分管两个队的事呀!”
晚上,她回家很迟。今天开了共青团委员会议,会议讨论了关于开展争取共产主义劳动队称号的竞赛问题。“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口号太好了。替自己,为自己,——这哪个都会。而这回是……,等一等,瓦丽雅,等一等!仔细地想一想:难道你现在还能只为个人吗?是呀,你的照片被人们高举着,你在主席团的席位上坐着,人们尊称你为“先进生产者”……。是的,在你自己的工作队中,一切都挺不错,人们都是自觉地工作着,她们好像不为争夺什么而互相竞赛着。但是,施巴洛娃她们呢?她是怎么说来着:“要是把这个队交给你呀,——她说,——你也要倒霉的。你是和先进生产者们一起干活呀!——说话当然轻松。”
是呀,现在就看你的这个“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怎么样了。
她停住了脚步,为了不致于搅乱这个翻腾在脑海里的思想。“对!我要对她说:我真的要到你们队里来了。但是,假如……,假如我去了,那么……,不!不!你想到哪儿去了!第一,很清楚,先进者应该帮助落后赶上先进。怎么能眼看着他们落后不管呢!第二,谁来代替我呢?算了吧,位子反正不会空着。娜嘉会站出来的。最主要的恐怕还是这个——柳德米拉可能感到受委屈了。——柳希卡,就让你受点委屈吧。不,这太好了:就让她到先进的工作队去吧!”
瓦丽雅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她不住地翻身,并且试着数:“一只大象加一只大象等于两只大象;两只大象加一只大象……。”但是,当她加到十只大象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跳下了床,在房里不住地来回走动。最后拿出一本干净的练习本,撕下一张纸,开始给车间主任安纳托里·瓦西里也维奇·斯米尔洛夫写报告。
四
安纳托里·瓦西里也维奇看完报告,从桌边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瓦丽雅一声不响地坐着,两颊微微发烧。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她问道:
“喏,怎么样呀?安纳托里·瓦西里也维奇?”没等他回答,又接着说:“是的,是如你说的,我不大了解她们的情况……,但,不管怎样,我总是要去,因为……,你知道一个口号吗?”
“口号”?
“是的,我指的是共产主义劳动队的口号。‘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就这个口号。我想,当前最重要的……,应该把落后的队提高到先进水平!”瓦丽雅说完有点惶惑不安起来,因为她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过高了。
安纳托里·瓦西里也维奇把手向前伸了伸。
“清楚了,清楚了!只是……这件事总有点……奇特。你等一等,让我们分析一下:你的工作队现在已经名扬全区了 。以后会怎样呢?而且,你知道,你们答应我的计划指标是多少吗?……还有,谁来当这个队长?
“斯密尔诺娃。”“好,这我们同意。你知道,你的工资就会……嗯,嗯?”
瓦丽雅脸红了一下:“不,我们不谈这个……,我知道。”
“我知道,那么,嗯……,除此而外……,没有了。好,瓦伦娣娜,你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我为人人,嗯,好呀,你说的?……喂喂,等一等,别急着跑,咱们还得到特拉别尔那儿去一下。”
他们来到特拉则尔的办公室。厂长从听瓦伦娣娜的叙述起,就抓捋着自己的前发,嘴里不住说着“嗯,好,好!”——并且,和刚才那个一样,也开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接着,也是一连串的问题,一连串的回答:关于“老”工作队的(他们已经开始用这样的名称了,——“老”工作队),关于斯密尔洛娃的,关于工资的等等。
瓦丽雅回到车间来的时候,心情有点慌乱。她的工作队的姑娘们相互窥望着:“瓦丽雅怎么啦?是主任刮了她一顿还是怎么的?而她,像多年来一样,在她的“老”机器边走着。要知道,这些机器哪儿有个伤痕,哪儿有个裂口她都了如指掌呀。她走过去,东摸摸,西看看,然后招呼娜嘉·斯密尔诺娃过来。她想平心静气地低声地告诉她,但她却叫喊起来:“娜嘉,再见了,我要离开你们了。”
“是请病假了吗?还是怎么的?”女朋友颦蹙不安起来,惊问道。
“不,长期的,你懂吗?长期的走了。到施洛巴娃工作队去!”
娜嘉的脸阴沉下来了。瓦丽雅看着她,感到鼻子在抽搐,眼睛被泪水遮住了。她走上去拥抱着娜嘉,直往她的耳朵边的什么地方亲吻。
“好了,娜嘉,别这样,以后……,去工作吧!”说着放开了她,转身就到自己的新工作队去了。
五
从这一天起,一场艰巨的争取柳霞·施巴洛娃、叶尼娅·潘柯娃、尼娜·莉沃娃和其他一些到现在还处于“落后行列”中的姑娘的斗争开始了。
人不是机器。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脾气”。这个脾气往往完全是突然暴发的,而且其表现形式事先无法猜测。有一次,瓦丽雅派拉雅·巴夫柯娃去拆卸一些废纱锭,而拉雅却发火了,她摇着胳膊叫道:“急什么?来得及的!”
她对尼娜(哎!就是这个尼娜!)说,希望她帮一下落纱工。莉沃娃却耸耸肩回答说:“我是纺纱工,无论怎么说,这不是我的事!”
(图片见原版面加干诺娃和她的工作队经常收到全国各地寄来的信件。)
不,不是这个,并不是因为瓦丽雅是个新来的队长,姑娘们要像对付瓦良格人⑤一样处处用针刺她,而是她们压根儿就不习惯有个什么人支使她这样,要求她那样。她们只习惯于那个——就是:像蜗牛似地死蹲在最后。“既然是命里注定在最后——你又有什么办法呢?!”瓦丽雅听到的每一句话里,总有这个剌儿。
“最后,最后!我们就要争取先进!听见了吗?如果不把你们——我就,我就不……”她激厉地喊了起来,因为加干诺娃家的“脾气”就是这样严峻剧烈。喊过以后,她又到底克制住了自己;她笑着说:“好,下次再不叫了!尼雅尼卡!你看我要成了你们的保姆,真是……。”
还真不得不当保姆哩!瓦丽雅差不多总是把着她们的手,教她们这样、那样,弄什么、怎么弄。她开始尽最大的努力,希望能在工作队中建立起真正的友谊。让纺纱工帮助落纱工,又叫落纱工帮助纺纱工。要不然,就总要有一部分人整天不了活,空站着,白拿工资。
又是尼娜开口了:“我们已经够花了,我们不会抱怨的!”但是,不知是谁这次可和她顶起来了:
“你算了吧,尼娜!事情不是这个——‘够不够的问题, 是良心,应该懂得良心,是这个!”
这虽然是个小的胜利,但到底是一个胜利。——工作队开始和睦起来了。姑娘们逐步懂得,每一个人都得依靠大家,而大家又离不开每一个人。
有时瓦丽雅也抽个空儿到“老”工作队去跑跑。娜嘉那儿,她们干得真欢,而且好像上过油似的利落。她心里有点儿妒嫉起来了……。瓦丽雅倒抽了口气,赶快赶走了这种思想:“怎么?我耐不住了吗?太可羞了。”她又立刻跑回自己工作队来。
有一次,在楼梯上正好让她听到了一段谈话,就是这段谈话使她难过,沮丧了一整天。一阵女人的尖刻的声音从下面, 从梯台上传来:“瓦丽卡往那边跑了吧!嘿!人要的是什么呀?为的是啥呀?‘手中雀,胜于空中鹤啊!……哈哈!”
“要什么呀?要这个——奖金!看着吧,人家会给房子,嘿,还会给……。”
“哎呀!人到底为的是什么呀,真是!”
瓦丽雅像被火烧了似的,气得满脸通红,从上面跑了出来。隔了一会,她又回到车间,暗暗地觊视着人们:难道别人也是这样想吗?……耳朵里一直迥响着这个讨厌的声音:“人要的是什么呀?”
是的,她需要的东西也很多哩!她总是以为,没有她,人们就什么事都不会做好,如果她,瓦丽雅,有一会儿不使劲,不喊叫,不证明该怎样怎样,事情就会一团糟。但是,最初在全面完成设备利用指标方面,她其实也并不出色。只是当她第一个着手提高设备有效时间利用率以后,才达到0.96的国内最高水平的。
但是,最重要的是——她很少认为自己满足了,已经幸福到顶了,尤其是当自己身边的人们在生活和工作中还不总是顺利的时候。所以她来到了这个工作队,给自己挑上这个重担子。什么升职,什么高额奖金,去他的吧!最先进的工作队的队长这才是最崇高的奖赏!而后才是……
在这后面的……,这个暂时由指标图上的铁面无私的曲线去述说吧!这个暂时由那些多嘴的人们去谈论它吧!像技师列昂里德·瓦西里也维奇有一次就把她招呼住,对她嘟嚷道:你呀!瓦伦娣娜,你不是个“倡议者”吗?——虽然我还没有看到你的什么倡议的东西。不过请问你,你们工作队有纪律吗?呵呵,有,有。谢苗诺娃·尼基亚迟到了几次,你去计算吧。我准备写一份报告上报。”
这个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是呀,工作队的步伐还不那么整齐:有时,姑娘们好像很聪明,而有时却又真够……。
纱锭又绕满了,该摘了;但是,机器旁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好像被一阵风刮跑了一样。瓦丽雅四处张望,忽然听见一阵笑声。她走到门口,觉察到一种动荡不安的气息。一下于,门敞开了,——忽然,又关住了。姑娘们,她的那些亲爱的姑娘们,又在和她捣鬼了。你瞧,就是给你看看,队长同志!——她们在跳舞!她们才不愁哩!队长问,是谁引头的,没有人答话只有人在笑。一会儿,一个声音回答说:“谁也没有引头,是大家自己跳起来的……。”
你瞧瞧,就是这样,这就叫做那个什么——“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呀!
六
但是,这样的事并不老是有的;而且,这一天,使瓦丽雅长时间地真正愉快、不停地发出响亮笑声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她的姑娘们第一次得到了高额薪金。她看见,尼娜怎样疑惑地看着钱包,其余的人怎样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她的心情也确实开始变得好一些了。尼娜转过身来问道:“你在笑什么?”
“是这样吗?喏,怎么样?大概你还打算把钱退还给会计处吧?你不是总是说‘够了、够了吗?”
尼娜也笑起来了,回答说:“你还记着这些干什么!我别的也说得少吗?”
这一天和以后几天,大家都一直是喜气洋洋的:原来,工作队又整整向前推进了15%。人们纷纷来向姑娘们祝贺,还有人在厂报上写了稿子,接着在州和区的共青团机关报上也有了介绍。工作队确实是进步了。最后,在今年一月,党代表大会召开前夕,她们的队终于也成了先进工作队,甚至连“老”的加干诺娃工作队相比之下也有些逊色了。这是个真正的胜利!
终于,大家,每一个人,不只是伊里亚·格利高里也维奇·特拉别尔,不只是党委书记瓦尔瓦拉·伊凡诺娃·巴斯洛娃——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在他们的工厂里,在第一纺纱车间有一件崭新的、杰出的“创举。”在这以前谁也没有给瓦丽雅的这种行为以这样崇高的称呼——“创举”。她的这种行为是这样地合乎情理,能这样地唤起生命的活力,好像是不言而喻的,非是这个样子不可的。它使人们看见:同志们需要的不是别的,而是帮助——真正大公无私的帮助。
新的创举、新的倡议推广了,发展了,而且使人们愈来愈赞叹不已。人们开始懂得,这正是他们所要创造的东西。他们在自己身上找到了愈来愈巨大的力量。而且,已经很明显:不只是在今天,而且在明天;不只是在这里,而且在其他地方也要发生这样的事,因为人民是朝着更高的目标前进的。
你瞧,联合工厂里已经有几十个优秀工作队长转到落后队里去了。光是在纺织分厂里就已经出现了像卓娅·达里洛娃、塔玛拉·安德烈耶娃及其他几十个先进生产者带动落后的故事。有一次,还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三个工作队中有两个工作队长调换了,而第三个队的青年们说:“我们不要帮助,我们自己能赶上加干诺娃和安德烈耶娃她们。”于是,她们赶上了。她们的队长布罗维娜的报告是,完成定额的116%。
还有更新鲜,更令人不习惯的事哩!现在,联合工厂的领导者们有这样一句口头禅:“看吧!加干诺娃就要找上你们那儿了。”这不是开玩笑,安纳托里。瓦西里也维奇就说过这样的话。他还说:“现在呀,朋友们,大概真有一些概念、一些词汇要消灭了。这怎么说法呢?你比方,厂长很可以下一道命令——“解除”一些担负不了工作的人,或者把他们“降职”。这是一种行政措施。但是,这种行政措施在我们这里是没有用了。在我们这里呀,现在,一定会有一个好人走出来,对那些差的工作者说:‘得加油呀!如果哪儿不懂,没关系,我来帮助你。就会是这个样子。”
七
甚至在乡村也出现了瓦丽雅的拥护者。在加里宁州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妇女,一个极诚实的劳动者,挤奶女工奥丽佳·伊万诺娃。她也是一个先进工作者,一个著名的人物,苏共第二十一次代表大会的代表。真的,生活本身就是这样愉快的事儿:你在一个省里挤牛奶的工作比较出色,你也就得到人们给予的荣誉和尊敬。
有一次,奥丽佳会见了加干诺娃。她懂得了:你是一个先进工作者,而在你的身旁,在邻近的农场里,事情却很不好,这是很不够的。于是这个挤奶女工也决心转到邻村去工作。带动他们,或者从他们那儿领一些她们认为最差的奶牛到自己队里来喂养。“我要让她们看看,我们能从这些奶牛身上挤出大量的奶来,而让她们养育好的奶牛。”她们这样做了。现在“没有用的”奶牛果真成了最高纪录的创造者了。
这个运动的开展还有个生动的例子。“别日茨克谢马什工厂”有一个名叫加丽亚·谢尔盖耶娃的姑娘。说句不客气的话,她工作得很不好。人们几乎已经把她看成了:谢尔盖耶娃——老落后分子。但是,后来的结果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有一次,机械车间开大会,人们在讨论关于加干诺娃,关于共产主义劳动队的问题。加丽亚要求发言:“直到现在,在大家眼里我是个坏工人。是的,这是真情实况。但是,我现在要说一声,你们听着,我要给你们大家说一声,我会用最大的干劲来工作的,我要求——你们让我当小队长吧!你们把最落后的放到我的工作队来吧!我能使这个队成为共产主义劳动队。我说到做到。”
她说得这样坚毅,这样有信心,以致人们不可能不相信她。于是,工作队建立了。现在这个队,是全车间最好的工作队之一;而且它一定能成为一个共产主义劳动队。
瓦丽雅·加干诺娃的这个工作队也一定能获得这个称号。姑娘们决心要好好学习。瓦丽雅也是的,因为她现在还只有工艺学校的水平。
人们给加干诺娃寄来很多信件,有的还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寄来的。人们向她祝贺,向她请教,因为她的创举不单纯是生产专业上的事。它说明了:瓦丽雅看得很远,而且也帮助别人看得很远。向这样的人请教是会得益无量的。
不,世界上无论什么事都不是突然发生的;这样的创举更不是一下子就产生的。人们是在逐步成长着的。他们在不断地积蓄着力量,努力促使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美。
人们自己改变着自己,也改变着身旁的一切。这样的人是不会老是在等共产主义什么时候来呀?”的。他们是在靠自己、用双手建设着共产主义。而共产主义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我们的身边。你瞧,我就可以告诉你一个地地去找到共产主义,这就是——加里宁州维施涅沃洛茨基棉纺联合工厂。
(东方译自“青年近卫军”杂志1959年第7期)
注:①柳希卡以及下面的柳达、柳霞、柳德米拉等都是施巴洛娃的其他称呼。
②瓦丽雅以及下面的瓦丽卡、瓦伦娣娜都是加干诺娃的其他称呼。
③尼恩卡”是尼娜的卑称。
④联合工厂的各工作队曾议定,将完成计划的110%为定额标准。
⑤“瓦良格人”是古代侵入俄罗斯的一个游牧民族,曾遭到全体俄罗斯人民的奋勇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