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意义（组诗）

故事

在睡前，向你讲述一个重复的故事

关于开垦与等待。那里曾有一段漫长的时间

人们坐在树下，远处的麦田正在倒伏

锈迹斑斑的手掌丈量着这片土地，岁岁

年年——最终成为根深蒂固的皱纹

盘曲的老根。你啃食着自己的手指

将嫩绿的草叶塞入牙缝；五公里外的供应铺

冰糖正在融化。太阳重新升起来

挖掘机突突地驶过。在重复的灰尘里

人们重复着起皱的时间

哦，意义

他们亲吻着一颗土豆

仿佛抓住了梦的余晖

哦，意义，像是一大清早起来

用温水疏通肠胃。你觉得脑袋发胀

但医生宽慰，这令人长命百岁

多么甘美的苦涩，印在咖啡杯的边缘

宛若楼下的灌木一圈圈

交换年轮。行人手里握著票根

他们要去看电影、跳舞、磨损脚跟

在灵魂被打磨光滑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光溜溜，是砧板上

打理干净的鱼。多少钱，吃鱼的人问

哦，如果你需要，请直接拿走

菜刀微笑着回答

北京

遍地都是昏黄的路光

像落了满地的秋天；夏日在热风后

取笑每一个不远千里的旅客。火红的淘金热

是塞满泥土的指甲盖——满目疮痍的

河床。曾经有光着屁股的孩子，留下一个个

梅花瓣的脚印。他的母亲在临终前告诉他

往前走，顺着母亲河和飞机的遗迹

在无数的南迁后，他终于来到曾经的人群中

剪着齐耳短发的母亲，便在这里和父亲相遇

出走

针眼穿过岁月细密的线

一勾一挑，凝听昼夜和衰老

死去的故乡慰藉即将出走的青年

在喧嚣中报以沉默。他蹚过儿时的河流

挽起裤脚，想象自己是逗趣的白鸭

在芦苇丛里日复一日地生长

睡眠，失眠以及顺水而下

他拭去青石的眼泪，木船匍匐在

薄雾之下。他一深一浅地走着

手中紧握自己和大地的脐带

衡世敏，2003年生，四川成都人，四川大学2021级英语专业在读本科生。曾在《青年作家》《青年诗人》等发表作品并被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