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穷小子的20年:从血色童年到奔赴天空

2024-05-14 09:16Senera
知音海外版(上半月) 2024年4期
关键词:艾莉爱伦

Senera

他16岁时,父亲因为酗酒、家暴被警察击毙,他没按照妈妈的规划上大学,而是经过地狱般的训练加入了特种兵海豹突击队;

亲眼目睹战友治疗不及时去世,他用了3年时间修完大学学业,毕业被哈佛医学院录取,靠在停车场兼职,花了4年时间读完博士;

毕业后,他放弃高薪,通过残酷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选拔,成为2024年即将登上月球、火星的17名宇航员之一。

这就是在YouTube感动了几百万人的亚裔男孩Jonny Kim的故事,被人称作《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的男性版。他坦承自己从小并不显眼,是一个“灰色人”,即没有明显的天赋或缺陷的人,所以他的人生策略就是:“在每一个选择的岔路口,我会主动把更舒适的那条彻底抛弃,一头扎到地狱模式的山沟底部。”

血色童年

1984年,Jonny出身于一个典型的亚裔移民家庭,有一个弟弟。

他的爸爸从小在韩国农村长大,没上完高中就出来工作了,开了一个卖酒水的小店。像所有新移民一样,妈妈在抚养两个孩子的同时,还担任小学代课老师谋生。

学生时代的Jonny内向、害羞且缺乏自信。小时候老师选拔棒球队、篮球队的成员,他都是不争不抢,静静等着最后一个被挑选。这样的个性让他没交到多少朋友,还曾因为肤色遭到嘲笑。

高中时,Jonny去了一所韩裔美国人学校。他成绩不错,先修的几门大学AP课程都获得了高分,同时还游泳、打水球。

但社交依然成了他最大的挑战,与此同时他还面临着身份认同危机。“我父母是韩裔移民,而我在美国出生。我感觉自己处于两个世界之间,很难融入学校,我害怕与人建立关系。”

每天午餐时间,都没有同学愿意和他一起吃饭,他尴尬得在大厅闲逛,不想让人看出来。“高中是一个丛林社会,它的价值在于学习如何与人互动,但我彻底失败了。”

按照亚裔家庭的思维,只要成绩好,社交不行也不妨碍孩子上大学。他的妈妈也一样,期待儿子申请一所好大学。

令Jonny更痛苦的是,爸爸酗酒,一喝醉就家暴,他常常晚上走进Jonny房间说:“儿子,今天我要打破你的一样东西,你来选。”

“他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伤害我妈,因为他知道伤害她的最好方法,就是伤害她的孩子。”

16岁的一天,Jonny的爸爸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与妈妈发生了强烈冲突。爸爸朝Jonny喷了辣椒喷雾,睁不开眼的他听到妈妈尖叫:“他有枪!”

这是压垮Jonny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了保护妈妈,这个瘦弱的男孩冲了上去。他爸爸趁机拿起附近的一个哑铃,直接朝他头上砸了过去。

后面的事情,Jonny只有模糊的记忆:“我记得我恳求他,说我们爱他,现在停下来还不算太晚。”

也许是短暂地被唤回了良知,Jonny的爸爸放下枪,从后门离开了。

晚上从医院回到家,Jonny感觉家里不对劲,有一个被放在阁楼楼梯旁边的衣柜明显被挪动过。他意识到爸爸可能还在家里,便叫来了警察。

一番激烈對峙之后,警察的枪响了,爸爸倒在了血泊里。

放弃上大学,进海豹突击队

很久之后,那一晚的恐惧和无助,依然萦绕在Jonny内心深处——“我想拥有力量和勇气保护妈妈和弟弟,不再怯懦胆小”。

这种从未有过的力量感和使命感,在16岁的Jonny了解到海豹突击队后,得到了强烈的呼应——他想加入海军,成为海豹突击队的一员。

剩下的高中时光,Jonny查阅了所有关于海豹突击队的资料,每天放学后按照要求对自己进行魔鬼训练。

然而,当Jonny把这个决定告诉妈妈时,她哭了:“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去当兵?”

把孩子培养进好大学,将来做律师、医生、大学教授,这个信念几乎刻在每一个亚裔父母的基因里。

尤其是贫困的第一代移民,付出了巨大代价才站稳。他们担心,孩子一旦脱离正常教育轨道,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Jonny的妈妈尝试过挽回。她建议儿子加入一所服务学院,既可以接受免费的大学教育,还可以服兵役,至少会获得大学学历,也满足了Jonny想当兵的想法,薪水还更高。

但Jonny此时铁了心:“我就想跳入深沟,从底部开始一路向上。”

18岁高中毕业时,妈妈把Jonny送到参军报名的地方,含泪做了最后的试探:“你现在跟我回家,还可以继续经营你父亲的店铺。”

Jonny承认,曾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考虑了一下。但只过了一秒,他还是选择了从军。

从海军到海豹突击队,得经历极其残酷的魔鬼水下训练——

在“地狱周”里,当Jonny在睡袋里沉沉睡觉时,教官会把他叫醒,让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跳入寒冷的海水,挑战人在高压下的体能和精神极限。这是Jonny最接近放弃的时候。但得益于曾经的水球经历,他咬牙坚持下来了:“当我足够想要完成一件事情,并愿意为此冒一切风险时,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我的想法。”

成为海豹突击队成员后,Jonny上了战场。他被派到中东执行了100多次战斗任务,多次在枪林弹雨中把受伤的盟友拖到安全地带:“我当时非常害怕,对此我的方法就是假设自己已经死了。这种心态让我剥离情绪的影响,在大脑中划分空间,在没有人类感情的情况下专注完成工作。”

但是,真实的战场经历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给他带来信心,反而让Jonny感到愤怒和痛苦——在2006年一次战斗中,Jonny担任医疗兵,他的一位战友面部中弹,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而他能做的只是确保出血不会阻塞呼吸道,最后眼睁睁看着战友死亡。这件事让Jonny非常内疚,他意识到,成为一名战场上的精英狙击手,在残酷的枪林弹雨中打打杀杀,并不是他真正的使命,他真正想做的是帮助别人。“我向这些死去的人承诺,我会服务于比自己更伟大的事业,为这个世界留下积极的印记。这就是我想成为一名医生的原因。”

而要在美国成为医生,摆在Jonny面前的又是两座大山:先读完本科,获得优异的成绩;再付出不菲的学费上完医学院。

2009年,已经25岁的Jonny开启了加速版hard人生:

进入圣地亚哥大学,用3年时间完成了4年全日制的数学专业本科课程,拿到了几近满分的GPA;2012年被哈佛医学院录取,4年后获得医学博士学位。

医学院的前几年是最艰难的。为了凑足学费,以及养育他的第一个孩子,Jonny兼职发放停车罚单。随着第二和第三个孩子相继出生,Jonny只能拼命利用时间。他每天早上3点半起床,雷打不动锻炼1小时,把学习都放在早上。因为晚上一回家,他就要花好几个小时陪伴孩子们和妻子。即便这样,他依然对家人充满愧疚:“那些年我并不是最好的父亲和丈夫,我其实可以做得更好。”

“我常把自己推入谷底”

和很多亚裔一样,Jonny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甚至比多数亚裔更严苛。这样的思维,或许和一路以来的经历相关。

从当兵到医学院,每次都是从零开始,一段比一段艰难。因为不停地让自己归零,他一直把自己放得很低:“我无论如何都不是天才,我在身体上、精神上都很一般,只是我可以坚持目标,并擅长延迟满足,以此来弥补我的天生劣势。永远不要认为自己比别人高贵,一旦这样想,你就已经毒害了自己,就走上了黑暗的道路。”

也许正是这种始终谦卑,不断把自己推到谷底的心态,让Jonny在进入顶尖医院实习后,再一次放弃了高薪,进行了职业转变。

一名前宇航员曾热情洋溢地和他分享了NASA的太空计划,这让Jonny意识到,宇航员的工作和自己之前的特种兵经历很相似——需要紧密的团队合作,需要在有限的资源和数据下做出艰难决定,同样也需要极其沉稳的心态。而且和医生一样,做宇航员也可以像他对死去的队友承诺的那样,用让世界变好的方式,为其他人服务。

就这样,Jonny通过了多达18000人参加的高难度选拔,正式成为了NASA的宇航员之一,开启了另一段人生旅程。他学习了太空行走、机器人技术、国际空间站系统和俄语,还花费了数百个小时,罕见地获得了海军飞行员和飞行外科医生的双重称号。

而从未让自己轻松过的Jonny显然乐在其中,他说了一段特别给人启发的话:“我认为,轻松的工作中,我们可以轻松伪装自己的内心,戴上想要的面具。但当我们置身于高强度的压力中,我们会又累又冷又痛苦,此时所有的盔甲都会融化,我们会暴露出真正的内心。挫折时的行为模式,可以洞察一个人的灵魂。”

回望十几年前,年少的Jonny坚持走出学校,寻找自我,而在一段段极其艰苦的训练中,他终于得偿所愿,正在逐渐接近自己的内心。

在感动了几百万人的油管视频里,有人说,充满磨难的童年造就了现在热爱自虐的他。我认为不是,我们不应美化苦难。每个苦难童年背后如果有一个坚强的人,那就有100个被毁掉的人。Jonny的成功,只是因为他没有沉溺在旧日创伤中,而是选择成为现在的自己:“长大后我才明白,爸爸来自一个非常糟糕的家庭,他只是缺乏能力和精神力量去应对内心的邪恶,我选择原谅他。每个人手里都有坏牌,但你可以选择去创造自己的命運,走出自己的道路。”

幸运的是,他还有一位坚强的母亲,在丈夫家暴时宁愿自己“消失”也想保护儿子。在儿子一次次选择偏离亚裔家庭的传统路线时,虽然她也担心、质疑,但她始终用爱撑起了一道屏障,为儿子的决定感到自豪和高兴。             □

爱伦·坡:“美国悬疑小说之父”的悬疑人生/无 尘

2024年3月,电影《被我弄丢的你》热映。影片中,男女主角相知相爱,是因为他们都热爱爱伦·坡的作品。爱伦·坡是美国著名的诗人和小说家,他的作品以悬疑和惊悚为特色,因此被称之为“美国悬疑小说之父”。

爱伦·坡从小经历了父母双亡、被寄养家庭抛弃、初恋背叛、两度丧妻等种种苦难,这奠定了他作品里的暗黑色调,死亡是他的小说里永恒的主题。诡异的是,爱伦·坡的死亡就像他的小说一样,充满了悬疑色彩,以至于在175年后,人们仍在猜测他究竟是死于意外,还是死于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悲苦人生

1849年9月28日,距离埃德加·爱伦·坡死亡的日子只有5天。那天,爱伦·坡受邀前往费城进行演讲,那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彼时的他并不知道,当他手握一根藤条制成的手杖,缓缓走下轮船甲板时,他也正一步步走进魔鬼的陷阱。

1809年1月19日,爱伦·坡出生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父亲大卫·坡是一位舞台演员,母亲伊丽莎白·阿诺德则是一个歌手。可惜,这个看似体面的家庭,给不了爱伦·坡美好的生活。在他还是婴儿时,父亲就离家出走,不久后去世,随后,他的母亲也在1811年因病离世。仅有两岁的爱伦·坡就这样成了孤儿。

此后,爱伦·坡被送去了寄养家庭,由苏珊娜夫人和她的丈夫约翰先生抚养。爱伦·坡始终无法融入这个家庭,幼年时,他经常独自一人跑到附近的港口,坐在大海边遥望海面,偶尔飞过的海鸥成为他诉说内心苦楚的对象。

在这个过程中,爱伦·坡跟经常停靠在这里的船长威廉成为了“忘年交”,他痴迷于船长讲述的灵异故事,并迫切渴望成为故事中的主宰者,改变世界,重塑人生。

这些听来的灵异故事,成了爱伦·坡日后写作的基石。为了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有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存在,他曾在12岁那年,于凌晨时分跑到墓地,并幻想着有僵尸出现追杀他。当他一路尖叫着,在幻想的恐惧中跑回家时,养母被他吓得跌坐在地板上,拍着胸口连连说道:“我看你是疯了!”

爱伦·坡的这种行为引来了养父母的严厉管教。随着类似事件的频发,养父母甚至怀疑这个孩子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爱伦·坡却对此乐此不疲,并从中找到了释放内心苦闷的途径。他特别喜欢一群人围着他讨论:“要把他送去治疗吗?”或是:“你瞧他幸灾乐祸的样子,明显是故意的!”虽然遭人非议,但爱伦·坡并不在乎,反而庆幸终于有人开始关注他了。

13岁时,爱伦·坡尝试着写了人生中第一篇小说。他把自己塑造成终结者,以最潦草落魄的婴儿作为开局,并在经历磨难后,最终成为掌控世界的魔王。这篇连标题都未拟定的小说,自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但爱伦·坡却视若珍宝,多年来一直珍藏着。无疑,这是他向命运发出的不屈呐喊和抗争。

1825年,约翰先生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说爱伦·坡是不祥之人,克死了亲生父母,又克死了养父。养母苏珊娜听信谣言,因此逐渐疏远了爱伦·坡。

失去了经济支持,爱伦·坡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好在,此时的爱伦·坡已经16岁,他用这些年蓄积的灵感开始写作,并得以生存下来。

那段日子,一个女孩成为引领他活下去的力量。莎拉·埃尔米拉就居住在约翰先生家隔壁,家境优渥。少女时期的她出落得明媚动人,在爱伦·坡眼里,就像是满树的花苞乍然盛放,全世界最鲜明的颜色都聚集到了埃尔米拉身上。爱伦·坡开始偷偷给埃尔米拉写信,情窦初开的女孩沉醉于他细腻的文笔,两人就这么成了彼此的初恋。

可是,除了偷偷写情书,爱伦·坡根本不敢公开这份感情。因为显贵的埃尔米拉家族根本没把孤苦无依的他看在眼里。爱伦·坡越发勤奋起来,除了写情书,他还更加卖力地写故事,以期赚得迎娶埃尔米拉的钱。

可惜,还没来得及在文坛上占据一席之地,爱伦·坡就失去了心爱的女孩。1829年3月6日,一个毫无预兆的清晨,埃尔米拉被一架豪华马车载去了远方。所有人都在议论,两个显贵家庭的结合有着多么非凡的意义。只有爱伦·坡躲在黑暗的房间里,像个疯子一样烧掉了埃尔米拉以前写给他的书信。随后,他写下了一首诗歌:“我死了吗?但这个世界好像还有我。总有一天,我会带着炽烈的火焰,飞身而下,坠落吧!”

那天,被爱伦·坡视为自己的爱情祭日。或许是对爱情再无期待,爱伦·坡很快结婚了,对象是匆匆认识的姑娘珍妮斯。出身穷苦的她之所以愿意嫁给爱伦·坡,完全是因为被他身上的忧郁气质,以及幽深哀怨的文笔吸引。没有婚礼,无人祝福,两人简单交换了劣质的戒指后,就搬到了一处废弃的仓库生活。婚后,爱伦·坡用一支笔维持两人的生计。

在19世纪的美国,并不是一个适合以文字为生的时代。所以,爱伦·坡跟妻子的生活很快陷入了穷苦不堪,迷茫困顿如影随形。婚后不久,珍妮斯就生了重病,因为无钱医治,她很快去世了。虽然爱伦·坡并不爱珍妮斯,但妻子的病逝还是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他想不通,命运为何一再刁难他,连一丝希望都不给他。

为爱癫狂

在写作这个领域,爱伦·坡极有天赋。早年生活的困顿,塑造了他独特的写作风格,他热衷于通过展示死亡与丑恶来表现自己独特的浪漫主义灵感,揭示人类意识及潜意识中的阴暗面。爱伦·坡发表的一系列与死亡和恐怖有关的故事,逐渐引起了文学圈的注意。

命运终于出现了曙光。1835年,26岁的爱伦·坡迎娶了13岁的表妹弗吉尼亚。在那个年代,这个举动并不算惊世骇俗。弗吉尼亚身上的热烈和明媚,照亮了爱伦·坡的生活。那段时间,是爱伦·坡最高产的岁月,他在报纸上发表了大量的小说、评论和随笔,声名鹊起的他,不再是那个因为没钱看病,而眼睁睁看着妻子离世的卑微男人。

但平静的生活总是那么短暂。仅仅三年后,弗吉尼亚患上了肺结核——这在当时是无药可医的绝症。尽管爱伦·坡请来了最好的医生,但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在自己怀里死去。

父母双亡、被养母抛弃、初恋背叛、两度丧妻,至此,爱伦·坡已被生活打击得体无完肤。从那以后,他日益癫狂,作品也变得更加怪异、惊悚和暗黑。1839年,爱伦·坡发表了他最著名的短篇小说之一《黑猫》。他力图使小说中的每一句话都为其预先设定的恐怖效果服务,因此多余的字句都被精简掉,而最能带给读者恐惧的死亡气息则弥散在小说的字里行间,将恐怖效果发挥到了极致。这部作品也因此成为爱伦·坡恐怖主义风格的经典代表。

除了恐怖小说,那个时期,爱伦·坡还写过一首抒情诗《安娜贝尔·李》:“一阵寒风从云端吹起,冻僵了我美丽的安娜贝尔·李。于是她那些高贵的亲戚来到凡间,把她从我的身边夺去,将她关进一座坟墓,在这个滨海的国度里……无论是天上的天使,还是海底的恶魔,都不能将我们的灵魂分离。”

这首诗是写给亡妻,抑或初恋埃尔米拉?有人追问,但爱伦·坡从来没有回答过。

此后,孤独的爱伦·坡产生了去里士满的念头,因为那里有他曾经的挚爱埃尔米拉。他曾写信给埃尔米拉,说:“我远远看着你就好,无需得到回望。”这是多么绝望的心境,他心里一定是填满了无尽的哀伤,才令他在无数个深夜里写下哀歌。

1841年2月,爱伦·坡发表了世界上第一部侦探小说《莫格街谋杀案》。在作品的小记里,爱伦·坡写下这么一句话:“把自己杀死,其实很容易。先在文字里死几次,等到真正死去的那天,也就顺理成章了。”在旁人看来,这句话的惊悚程度,甚至远超于《莫格街谋杀案》这部作品本身。但爱伦·坡微微一笑:“这是我提前写给自己的祭词,我怕真正死去的那天,没人记得我是谁!”

同年的9月,爱伦·坡在闲逛时偶遇了刚刚丧夫的艾莉。有着金色长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她,周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气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爱伦·坡有些恍惚——他以为自己看见了埃尔米拉。不知不觉中,爱伦·坡跟随艾莉穿过了三条街道。艾莉走到家门前,转过身对爱伦·坡说:“那么,要进来喝杯咖啡嗎?”

两人就这么相识了。从爱伦·坡写给艾莉的信中,他的热情可见一斑:“不,我才不是今天才遇见你,你是我前世未曾来得及牵手的爱人。”孀居的艾莉很快沦陷在这打动人心的文字之中。相识仅仅一周,两人就陷入热恋。

当时,爱伦·坡刚刚完成他的短篇小说《红死魔的面具》。这部小说以瘟疫为背景,揭示了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死亡的不可避免。艾莉是第一个看到《红死魔的面具》手稿的人,她无比震惊地询问爱伦·坡:“这恐怖的文字,是出自你的手?哦,不!我更愿意相信,你的双手只能写出爱情的乐章。”爱伦·坡却笑了:“亲爱的艾莉,能写出恐怖文字的坡,其实早已经死在了12年前。现在陪在你身边的,可能是一缕幽魂。”

这段深夜里的对话,令人不寒而栗。艾莉尖叫着冲出房间,爱伦·坡则在她身后毫无顾忌地狂笑。

惊惧过后,艾莉将爱伦·坡请出了家门。尽管两人曾经如胶似漆,但分手的时刻,艾莉的决绝毫不掩饰:“我不想跟一个疯子生活在一起,天知道我有多害怕!”

爱伦·坡大笑着离去。也许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了艾莉并非埃尔米拉。而此时的埃尔米拉,正陪伴在富豪丈夫身旁,出入上层社会,周围尽是达官显贵。然而,爱伦·坡不愿面对现实,他又给埃尔米拉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毫不掩饰地写道:能死在爱人的身边,是我毕生都在追逐的梦想。

未曾料到,爱伦·坡一语成谶。那条魂牵梦萦绕的挚爱之路,最终竟变成了一趟永无返程的诀别列车。

天才陨落

虽然并没有收到回信,但爱伦·坡还是在1843年7月来到了埃尔米拉所在的里士满。那段时间,他时而突然出现,时而乍然消失,还不时让邮差送去热烈的情书。这让埃尔米拉倍感煎熬,身为贵妇的她不想被绯闻缠身,可是,面对一腔深情的爱伦·坡,她束手无策。

1845年1月29日,爱伦·坡在纽约《晚钟报》上发表了诗歌《乌鸦》。这首诗歌叙述了一个失去恋人的男子在深夜独自痛苦之际,被一只乌鸦惊扰并与其交流的故事。诗篇全篇基调压抑沉闷,全文11次提及“永不复生”,这既是乌鸦的名字,也是它对男子提问的唯一回答。

也许,当时的爱伦·坡已经意识到,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已是“永不复还”。但命运总是如此难以捉摸,1847年2月16日,埃尔米拉的富豪丈夫意外去世。埃尔米拉因此获得了一笔巨额遗产,而不远处,曾经的恋人仍在默默守候,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然而,接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埃尔米拉却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她认为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就如同阴暗处的菌类一般,不应再散发出哪怕一丝朝气。

爱伦·坡完全理解埃尔米拉的痛苦,于是,每日一首诗歌成了他为她开出的疗愈良方。很快,半年时间匆匆而过,埃尔米拉早已习惯了爱伦·坡如约而至的情诗。那些诗歌就如同死水中被猛然投下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成了埃尔米拉渴望新生的序曲。

1849年8月20日,爱伦·坡住进了埃尔米拉位于里士满的庄园。在爱情的滋润下,爱伦·坡整个人精神焕发,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诗歌原理》《唱针》《致安妮》等多首诗歌。仿若重生的他很快向埃尔米拉求婚,并商定在当年的10月完婚。

1849年9月28日,爱伦·坡应邀前往费城进行《诗歌原理》的演讲。在巴尔的摩港下船后,他准备换乘前往费城的火车。当时,他手握埃尔米拉赠予他的藤条手杖,缓缓走下轮船,抬头斜望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夕阳,转身便被淹没在了人群中。谁也没想到,这是爱伦·坡留给世人的最后一抹影像。

1849年10月3日,本应该出现在费城的演讲台上的爱伦·坡,却被人发现衣衫褴褛地躺在巴尔的摩市的街道上。当时,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却仍然紧握着埃尔米拉赠予他的手杖。被好心人送往华盛顿大学医院后,他始终未能恢复神智。10月7日凌晨,年仅40岁的爱伦·坡在痛苦中死去。

由于爱伦·坡在死前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没有对自己的遭遇做出任何解释,因此,谁也不知道在他消失的5天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而他的死因也成了谜。有人说,他是因为酗酒送了命,可传记学家笔下的爱伦·坡没有饮酒习惯,更不可能酗酒。也有人说,他的一部小说影射了两个政治家,因此被报复谋杀,但这个说法没有任何证据。

后来,作家约翰·沃尔什研究了当时的书信、报纸和相关传记,写出了《沉寂的午夜——爱伦·坡的神秘死亡》一书。他认为,爱伦·坡是被他的未婚妻埃尔米拉的兄弟们谋杀的。爱伦·坡和埃爾米拉是彼此的初恋,但埃尔米拉的父母兄弟嫌贫爱富,一直反对两人的恋情。在家人的安排下,埃尔米拉不得不嫁给了一个富有的货运商人。在富豪丈夫去世后,埃尔米拉和爱伦·坡旧情复燃,并很快订了婚。他们约定等爱伦·坡去费城办完公事之后就举行婚礼。可是,埃尔米拉的家族仍然强烈反对这桩婚事——他们担心爱伦·坡觊觎埃尔米拉的财产。为此,他们曾多次警告爱伦·坡,可好不容易重获爱情的爱伦·坡根本不予理会。因此,埃尔米拉的几个兄弟决定除掉他。他们得知爱伦·坡体质特殊,天生不能喝酒,医生曾说过,喝酒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于是,埃尔米拉的兄弟们趁着爱伦·坡去费城演讲,在半路上劫持了他。他们不但殴打他,还拼命地给他灌酒。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爱伦·坡身上没有致命伤,却至死昏迷不醒。

爱伦·坡死后,埃尔米拉也消失了,甚至连爱伦·坡的葬礼都没有参加。有人猜测,埃尔米拉得知未婚夫被兄弟们谋杀的真相后,心灰意冷,远走他乡。人们发现,在此后的十几年里,每到爱伦·坡的生日那天,都会有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来到他的墓地祭奠,并在墓前留下三朵玫瑰花。

在坐落于美国弗吉尼亚州里士满市的爱伦·坡纪念馆里,记录了26种关于他死亡的假设,但真相只有一个,也许就藏在他至死紧握的手杖里。这个以神秘故事和恐怖小说闻名于世的美国小说家的人生,正如他的作品一样,步步惊心。也许在冥冥之中,爱伦·坡早已书写了自己的命格。

编 辑/朱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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