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阮经天,单枪匹马“杀”出最新爆款

2024-05-14 09:16北方女王
知音海外版(上半月) 2024年4期
关键词:阮经天三害影帝

北方女王

阮经天,杀疯了。

最近,电影《周处除三害》上映后,票房与口碑都持高不下,热度大多来源于阮经天的表演。

他主演的陈桂林,本是黑道职业杀手,在得知自己生命将尽后,决定干一票大的,让自己的名字被世人记住。

陈桂林想要留名的“痴”念,让他一路除掉三害,包括自己。

这是一个毁灭贪嗔痴,人死留名的故事。

电影所呈现的暴力美学,在血洗灵修堂时达到高潮。在阮经天的满面笑容中,陈桂林完成了自我救赎。

其实那是一张比看上去更为复杂的脸。

细长的眼睛富有神采,泛着不可名状的光泽,鼻梁高挺,嘴角自然上扬,给人以阳光感。

不笑的时候,立体的骨相撑起皮相,奔跑时每一寸皮肉都有序存在。当他开怀大笑时,眼神若隐若现,笑容同时成为他暴露与隐藏自己的方式。

如今的阮经天41岁了,他试图用这种牢靠的留白,为表演与生活继续囊括更深层的意味。从偶像剧的奶油小生到如今的实力派演员,伴随着台偶剧消散于时代浪潮与荒诞内娱变得无可救药,阮经天在完成转型的过程中,不停跌倒、弥合、蜕变。

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自救。

阮经天借角色之口,讲出那句话:“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死了都没人记得。”

台偶之路

两年前,阮经天在遇到陈桂林时,他已经历了生命中的难以承受之重。亲人去世,无数自我怀疑的时刻,在现实不堪的情境下大步走出舒适圈的孤绝。电影引用的“周处除三害”典故,见于《晋书·周处传》和《世说新语》。“少年周处身形魁梧,武力高强,却横行乡里。后周处只身斩杀猛虎孽蛟,他自己也改邪归正,至此三害皆除。”陈桂林的叙事,由阮经天完成。

他天真又野蛮,痴到极致,他身体里的人性被摘除,最终留在陈桂林骨血中的只有神性与兽性。面对执迷不悟的邪教徒,本要离开的陈桂林,在听到音乐时,歪头一笑后返回灵修堂,进行了极富暴力美学的屠杀。血腥与圣歌毫无违和感,做出击毙动作时的陈桂林,像一个在做游戏的孩子,以一种处刑的方式进行射杀。

这无关正义,更没有愤怒。他只知道,自己就是要做这件事的人,不容分说。与其说是陈桂林在自行杀尽恶人,不如说生命与生命互为因果,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陈桂林在自首被押上警车前,记者问他后悔吗,他的喜悦映照在脸上,回答:“我叫陈桂林!”

这是观众从未见过的阮经天。《周处除三害》的英文翻译是The Pig,the Snake,and the Pigeon,对应了佛教中的三毒“贪嗔痴”,在影片中分别以鸽、蛇、猪的意象出现。陈桂林手上戴着奶奶的粉色小猪手表,是他痴的象征;蛇代表的嗔,对应香港仔的残暴无情;鸽子看似温顺,实则贪念很重,代表的是邪教教主林禄和。

当陈桂林死去,轮回之苦就此结束。这是为阮经天量身定做的一个角色,瘦削的高个子男人,疯癫的外表下又有着少年气,又纯又欲。

从始至终未曾消失的,是笑容。杀掉黑帮老大时他得意挑衅地笑,像个闯关成功的孩子;与奶奶打电话时他温柔地笑;最后一幕被执行死刑时,他与世界的一笑而别。

除了过硬的演技,阮经天这张脸也相当紧致,年过不惑,面部的平整度却近乎不合理,岁月似乎在他的脸上格外留情。阮经天说:“我这10年来,挣扎也好,自我怀疑也好,痛苦也好,疗愈也好,重新检视自己也好,《周处除三害》算是我前半生旅途的一个终点,未来的我也许还是会怀疑,但我知道我就是要做这件事的人,我很幸运。”

阮经天完美塑造了陈桂林这样一个复杂的角色,将外在的凶猛与内在的脆弱融为一体,让人想不到何人能替代他眼神中的那份天真。这部电影刚好是他人生40岁以前的一个句点,“我觉得自己画得也挺开心的”。诠释这个故事的阮经天,曾经也是陈桂林。

阮经天的名字,来源于魏晋陆机的《长歌行》,“逝矣经天日,悲哉带地川”中的经天二字。曾经,阮经天是个妥妥的“问题少年”,打架、逃课、退学,五年换了五所学校。读初中时,他因迷恋电玩几天没回家,以至于父母在报纸登了寻人启事。成长于军人家庭,父亲对阮经天格外严厉,一言不合就动手,为了约束住他的顽劣脾性,便让他去学游泳。

阮经天加入学校游泳队,非常有天赋,一度成为中国台北游泳队的奥运储备选手,因帅气的外形与出众的特长,他在学校成为风云人物。如果按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阮经天无疑会成为游泳领域的佼佼者,但命运向来不由分说。2002年,20岁的阮经天陪朋友到台北参加模特面试,毫不意外,他本人被导演看好,邀请他出演戴佩妮的《愛过》MV。

阮经天以模特身份进入演艺圈,父母不同意,他们希望儿子找个安稳职业。而向来不喜欢循规蹈矩的阮经天,觉得这个圈子蛮好玩,便到台北签了凯渥模特经纪公司。那几年,阮经天以拍摄广告为主,与王菲、孙燕姿、梁静茹、王心凌等歌手合作拍过MV,成为MV届的宠儿。当时,阮经天与同公司的郑元畅、贺军翔并称为“凯渥三剑客”,经常一起上综艺。

可是三人境遇完全不同,彼时郑元畅与贺军翔已经凭借电视剧《恶作剧之吻》与《恶魔在身边》走红,阮经天却还险些交不起房租。他曾经自嘲:“听工作人员说郑元畅最优雅,贺军翔最漂亮,而我是长得最奇怪的一个。”那时,阮经天一年赚的钱不到四万元人民币,而台北房租很贵,每个月拿出去6000块台币交房租后,他身上就没多少钱了。

2005年,阮经天出演偶像剧《绿光森林》,毫无表演经验的他,在片场还经常被导演骂。可能被骂得还不够,阮经天还有精力在戏外谈恋爱,绯闻对象正是这部剧的女主刘品言,有媒体拍到两人手牵手逛街。当时的阮经天还和自己的经纪人在一起,可认识刘品言后,他很快移情别恋。但那时17岁的刘品言是女子偶像团体组合的成员,还未成年就有了这样的绯闻,自然遭到经纪公司的反对,最后这段恋情草草结束。阮经天则因劈腿未成年偶像而被公司雪藏。“我觉得被禁止爱是不健康的,人不能逃避爱,要勇敢爱。”

阮经天可谓是言行一致,他这一路爱得过于勇敢。他爱上一个人的热情,与他从感情中全身而退的速度几乎一致。2007年,25岁的阮经天又爱上了23岁的绝美混血美女许玮甯。

帅哥美女在一起,自然吸引到众人的注意,许玮甯是中意混血,五官深邃,拥有不俗美貌,与阮经天是同为凯渥模特公司的模特。与许玮甯在一起后,阮经天的演艺事业稍有回暖。

阮经天体悟到表演的美妙,是在《我在垦丁天气晴》中。值得一提的是,这部剧的导演是钮承泽,正是后来让阮经天成为最年轻影帝的导演。阮经天饰演的是一个被父亲遗弃,爱情与事业都失意的人。为了配合角色,他剪了一个“越狱”头,留起胡须,看着镜子,他第一次体会到与角色心灵共通的状态。

“那个状态就像是时间都变慢了,你可以看得到空气中细的灰尘,你全身起鸡皮疙瘩,从你的手臂一路麻到你的肩膀,到你的头顶。那个时候你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慢慢才发现,做演员的乐趣便是可以尝试很多不同的角色,可以去体验别人的人生,也开始找到一些表演灵感。不过尽管阮经天演得不错,大家的关注点还是在彭于晏身上,他永远是配角的存在。

彼时大众偏爱的台偶男主是浓眉大眼、气质周正的类型,阮经天自然不吃香。阮经天的偶像男主的高光时刻,发生在《命中注定我爱你》中。这是被明道推掉的一部电视剧,阮经天搭档陈乔恩,上演了一段命中注定的爱情故事。阮经天所饰演的纪存希,成为台湾电视剧史上第一位收视率突破百分之十三的男主角。彼时的阮经天与陈乔恩都处于人生低谷期,每次出收视,两人都抱头痛哭。

自此,26岁的阮经天成为当红的偶像演员,可是他并不喜欢纪存希这个角色,“我不是随时都笑得这么开心的人,人家说小天很开朗啊,我是很排斥的”。不过从这部剧开始,阮经天彻底开启了自己的台偶之路。

“纪存希”过后,阮经天收到了众多导演投来的橄榄枝,他选择了《败犬女王》,而这部剧也让他的演艺事业迎来了第二个高峰。

这部剧被称为“姐弟恋”偶像剧的天花板,阮经天饰演的是初代小狼狗卢卡斯,爱上大自己8岁的单无双,一直陪她成长。《败犬女王》让偶像剧挣脱常规的王子公主型态,恨嫁的33岁女主最终没有接受男主的求婚,不仅创造了高收视,还引领了社会话题。

“我终于踏上33岁的人生,我还是期待在某一天再度遇上真心的悸动,没有也无所谓,一个人也有一个人过得精彩。败犬或胜犬都无所谓,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觉得快不快乐。幸福的标准应该由自己决定。”

这个结局是阮经天与制片人一起探讨出来的。

此后阮经天的人,随着他出演的作品越发炙手可热。但对于他本人而言,这却成为一种无形的枷锁。阮经天塑造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帅哥角色”,但让他本人真正找到演戏乐趣的,还是那些后来带有黑暗色彩,并非主流的角色。

“一个巨星要诞生了”

很快,阮经天遇到自己此生很重要的一个角色。2010年,他出现在钮承泽执导的电影《艋舺》中,饰演一个高智商、冷漠内敛的黑社会分子和尚何天佑,成为经典。

艋舺原为平埔族语,意指小船。这是一段台湾帮派往事,影片讲述了艋舺黑道局势发生剧烈动荡,太子帮五兄弟一起闯黑道,在杀机四伏的情形中,面临友谊与黑道的抉择。阮经天饰演的和尚,有着如刀锋般凶狠的眼神,还有死不低头的倔强。在人群中,他是最夺目的存在,其他几位少年都是陪衬。可迷倒很多女人的他,爱上的却是一个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的男人。

在马如龙打和尚的那场戏中,阮经天实打实地挨了一百多个巴掌。電影上映之后,大家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阮经天。热血正义与黑色虚伪之间的矛盾感,被何天佑这个角色诠释得淋漓尽致。阮经天的疼痛,仿佛痛在每个人身上。对于自己执导的这部影片,钮承泽说这是一部“生猛又华丽的青春动作片”。

正如影片旁白所言:“1979年,我们一起踏入成人的世界,并且,一去不回。”阮经天觉得这是他出演过的所有角色中,最不像自己的一个角色,但大众认为这才是阮经天该有的样子,“他就是流氓”。

凭借《艋舺》中和尚一角,阮经天完成初次蜕变,成为最年轻的台湾电影金马奖影帝。这年,他27岁。阮经天上台领奖的时候,无比紧张,他甚至忘记感谢《艋舺》的导演钮承泽,他说:“从来没想过会是自己,原本希望做演员20年之内拿到这个奖。”结果,做演员的第6年,他就做到了。阮经天舍不得这个角色离开自己,当一个人久了,便会产生感情。陈可辛说:“一个巨星要诞生了。”

但事实并没那么容易。2013年,在第50届金马奖的历届影帝合影中,阮经天因提早离开导致缺席,被网友称刚红就耍大牌、不尊重前辈演员们,被批“最没礼貌影帝”。制片人李烈也因此与他10年不联系。

当时阮经天的经纪人解释,他并不知道有这个环节,而且拍《军中乐园》导致阮经天的体力消耗过大,而他次日要赶到另一个地方继续拍戏,所以才会中途离席。这番解释,显然有些牵强,大众并不买账,。而他头顶上“最年轻影帝”的头衔,让他持续多年活在一种被审视的状态下。祸不单行,这时阮经天某位在夜店认识的前女友爆料,称阮经天与许玮甯认识时,并没有和自己分手,甚至在两人公开恋情后,阮经天还约自己到垦丁。对此,女友许玮甯选择相信阮经天。

在这之后,关于阮经天的花边新闻越来越多,在与许玮甯相爱的八年里,他多次出轨,不守男德,最终走向分手。频繁换女友的阮经天,被戏称为“种马”。对于偶像而言,这个外号蛮吸引人,但对于一位严肃的演员,这并非一件好事。后来,阮经天才逐渐意识到风流带来的代价。

偶像剧男主,蜕变为硬汉

《艋舺》过后,阮经天从过去的偶像剧男主,开始渐渐蜕变为硬汉,可过程漫长,等待他的是不可控的人生剧本。他趁热接连拍了《爱LOVE》与《血滴子》两部电影,但票房与口碑都不理想。而在《军中乐园》中他虽是主角,演绎上大大逊色于男配陈建斌。

质疑声如潮涌般朝他袭来,甚至在片场,他都曾听到有同剧组的人不怀好意说了句:“金马影帝,哈”。其实他知道在拿到“金马影帝”后,自己决不能犯任何错,毕竟这个世界对一个影帝和一个新人的态度是不同的。但听到那些闲言闲语还是让他感觉被暗器中伤。那些年,提到阮经天,人们津津乐道的不再是他的演技,而是他花花公子的风流史。之后,阮经天铆足了劲,先后拍了侯孝贤、徐克执导的作品,但都反响平平,这让他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怀疑。

拍完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后,阮经天来到内地发展,彼时的内地演艺市场正是流量当道,他与当红小花杨颖、杨幂、宋祖儿搭档,演了一系列烂片。阮经天与杨幂合作拍的《扶摇》,被群嘲为“古装丑男”,之后他在综艺里的频繁露脸,更是蹉跎了一个演员的质感。

演员是一个脆弱的职业,这点阮经天深表认同,他不想再继续消耗自己。于是,他回到了台湾。对于早早成为金马影帝的阮经天而言,“红”并不是刚需。比起虚无缥缈的名气,演技与努力被肯定才是他所追求的。于是有了《追缉》《怒潮》这样极为复杂的人物画像。关于电影《追缉》中林佑生一角的理解,阮经天说:“今天这个角色放在十年前,我演不出来,如果我一直活在舒适圈里,那林佑生一定会离我很远。但在过去的十年里,我的生命里有所谓的自我挣扎,所谓的怀疑和抗拒,所谓的明知现实如此不堪,我只能选择不看现实,做好自己。所以当我读到这个人物的样貌时,他才会清晰地浮现出来。”

阮经天一直在等最理想角色的到来,直到《周处除三害》找到他。《周处除三害》中,阮经天表示最难演的一场戏,是在新心灵舍遇到尊者,那是陈桂林人生最困顿、无助的时刻。在那里,他的认知被击碎,之后燃起的希望又彻底破灭。那种无声的压抑感,远远比打戏的血肉模糊来得受伤。“40岁后,陈桂林让我能更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

去年冬天,凭借《周处除三害》的陈桂林一角,阮经天回到暌违十年的金马,再次成为最佳男主角候选人。有一幕戏,从戏里演到了戏外。戏里,陈桂林身着一身棉麻素衣,跪在地上,接受尊者的“洗礼”,他被鞭打、剪发,痛哭高喊:“我是罪人,我危害人间,我辜负苍生,我愿抛开一切,消除名利权利……”

戏外,饰演尊者的陈以文手里拿着藤条“鞭打”阮经天。站在一旁的阮经天毕恭毕敬地向这个舞台鞠躬,说:“我热爱电影,我认真演出,我绝不中途离席。”

过往纠葛,就此消散。戏中人与戏外人的经历,同样出自阮经天一人,不谋而合。成为硬汉,是必然的事情。阮经天曾说:“我一辈子都不想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童年时期,阮经天脾性顽劣,父亲经常会体罚他,后来家里开的鞋厂倒闭了,父亲变得更加暴躁,只要心里不如意,就会揍儿子。读中学时,有次父亲又打了他,阮经天还了手,可当他回头看到父亲的脸上有血时,内心并没有喜悦,而是充满了恐惧。他意识到自己长大了,不再是一直逃窜的那个人,有种力量驱使着他往前走。他一辈子都不想成为父亲,但活到现在,阮经天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和父亲很像的人。

伤心的童年往事从未消失。他与父亲的关系是疏离的,在成长的过程里,阮经天很多时候想和父亲说说话,做一些事情,但最终因为那份疏离而止步。三年前,在某档节目上,阮经天对岳云鹏袒露心扉:“一直无法与父母和解的小孩,永远没有办法变成大人,我想要,也该是时候长大了。”如今的阮经天41岁了,年过不惑,松弛却蕴含着张力,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有一种柔软的强大。最早诠释“偶像”的他,早已走出虚假的花房,平凡地生活着,任留后人吃台偶的剩饭。在拍电影《周处除三害》前,导演告诉他:“我希望你再回到那个比较难受的状态,先不要让自己这么舒服。”

曾经那段不舒服的状态,在阮经天的身上持续了十几年,他太熟悉那种感觉。这种“不舒服的状态”取之便捷,最终在陈桂林身上得到释放,有大侠之姿。多年前,他主演的转型之作《艋舺》中有一段台词,如今回看意味深长:“风往哪个方向吹,草就要往哪个方向倒,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以为自己是风,可是最后遍體鳞伤,我才知道我们原来都是草。”

阮经天知道,蛰伏多年,此时此刻的自己,终于可以做一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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