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这么好
鸟叫得也应该更好听一些
连翘开了,紧接着是杏、桃、樱
大自然的轮回井然有序
而我已经目睹了几十次之多
每一次置身其中,我都为它们
开得如此迅疾、燃情而惊讶
好像专门趁我不备
千树万树梨花开,而鸟
也竭尽配合之能事
每叫一声,花瓣就开裂一次
每开裂一次,鸟就鸣叫一声
彼此的呼应那么默契,天衣无缝
完美与不完美都不再重要
我闭上眼,沉入花与鸟的飞翔
享受春日,连鸟粪都携带滂沱的花香
愿——
微风在柳丝上垂挂
枝丫间有光芒来回打弯
生活已无法讨回过往的错失
放走可怜的时间吧
它陪我们已陪得有些厌倦
天上的星辰,已经清点
地上的花朵,已经看遍
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仔细斟酌的
唯有指尖上的时光,嘀嗒
嘀嗒,还在发出未知的召唤
好吧,做一名时间的老兵
愿我身披的春光依然新鲜
珍 惜
还没拾到几枚贝壳
海水已将沙滩吞噬
缠满欲望的脚踝
踩出空空的脚印
还没学会几个词语
黑夜已合上星辰的书页
一双迷离的眼睛
不知应在何处安放
还没量完一秒钟的长度
时光已飞越千年
认知在黄昏中踟躇
日月轮番悬在梦的彼岸
把时间当做一根虚拟的枝条
垂着果实,还是果实的幻象
黄昏的雁
你看到过穿过黄昏的那只孤雁吗
你听到过它读给远天的留言吗
已经隔了好几个时辰,雁群
肯定是听不到了,但它也要叫
用叫声接续悬而未断的离情别绪
接续未尽的行程与期许,幸好
它得到了黄昏的默许
你不是雁,但你听到了
—— 嘎嘎 —— 嘎嘎 ——
你听到了而你和黄昏一样
都无法回应
雪团,咯吱吱攥在我手里
雪停在雪的寂静中
而那个雪团还咯吱吱攥在我手里
七分紧实,三分松散
树枝上飞来最初的几只鸟雀
叽喳声中,我不舍得扔
裸露的树疤露出挑逗的鬼脸
尽管我瞄准了,但还没舍得扔
一只小獾已露出油滑的黑鼻头
可我还是没舍得扔出去
雪团就这样闷在我手里
埋怨我为什么老是不把它扔出去
只能越攥越小,温顺而倔强
成为了一窝水,最后你想攥
也攥不住了,可以说它在你手里
已取得了相对的自由 ——
滴滴答答,穿过你预留的指缝
水、雪团和咯吱吱的声音
统统消失了 —— 除去
掌纹,我两手空空
追吧,诗并未走远
时间已走得山重水复
破了网洞的地平线
消失了而又绷直、拉紧,灰蒙蒙的
挂着鸟类的哀鸣
天在暗下来的时候起风了
密集的雨点砸下来,而诗的脚步
依然;我听它擂响意象的雷声
携带撕破词语的闪电
泥泞里,走走停停
抹一把打在额头上的雨水
迟疑地寻找着可以栖息的灯火
追吧,敲响心灵的脉搏
怀揣隐匿于世的孤独与秘密
诗,并未走远
你看,它正回头向你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