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二月,也被时间一天一天阅读完了。
开始,从一月开始。
可我一触碰到致命的岁月,指尖就向后退,敲击的字根也向后退,连带我的脚步。退到十三月里,刚好歇一歇脚。
此时此地,没有边界感,不需要言辞来辨识什么,也不需要时光机来校验什么。
真实兀自真实,虚幻兀自虚幻,想必谁都另有隐情。
去吧,让他们自在的存在,这枯荣,或者丰硕;这河流,或者忧伤;这花朵,或者恶心;这街头巷尾,或者热泪盈眶……
十三月的境域包罗万象,唯物,也唯我。我是万千事物,又什么都不是。
2
十三月,时间的一个意外——
没有思维犁过的土地,没有逻辑培植的幼苗。一棵快乐之树,足够谈天说地了。
嫩绿的梦从枯树萌发,出于欢乐;任性的枝条把树梢刺向天空,出于欢乐;轻浮的叶子从枝头飘落下来,出于欢乐。
风吹,草劲,霞红,暮晚,都出于欢乐。
恒常,恒温,恒风,恒云,恒光,也恒欢乐。
在这里,有多少种欢乐,就有多少种美的结合。
一片充满恬淡的欢乐园,让我变得无名,无限。
3
十三月里。
凡是被色彩涂鸦过的事物,都袒露本色——
那闪耀的红色者,不过是燃烧时举起了火焰。火焰退场,便是枯木,一头炭黑,一头被把握。
那刺眼的黄色者,用来象征警示。警戒什么,都不如警戒自身来得及时,来得彻底。
蓝色者不是天空,也并非大海。那些天蓝,海蓝,不过是距离,或者深度的颜色。行至浅显处,全都是透明色。
一说到绿色者,我就想到眼睛。被绿色保护过的视力,观察到的世界都不知疲惫,没有红血丝。而闭上眼睛的瞬间,所有世界都被拒之眼外。
白色者,黑色者,灰色者,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三维体,谁是谁的背,谁是谁的面;谁是谁的明,谁是谁的暗,都取决于一束光的喜怒哀乐。
全部有色者,谁向谁过渡,都要从本色出发。
4
十三月里。
任何彩色的东西,都可以无色;任何无色的事物,都可以随时着色。
不在时间操控之内的岁月,灿若仙境。
恒久。这段时光的恒久在于,存在之上的存在,虚幻之间的虚幻。
这里的事物彼此都是意象,是象征的象征,是隐喻的隐喻,是诗意的诗意。敞开,即是明媚;关闭,即是圆月。
我本是一个素人,像一片五谷杂粮的面包一样平凡,像一杯牛奶一样日常。此时,却变得有些风雅了。
如果有茶,就品一杯下午茶吧,再信手拈来一个意象,作一首没有抒情的诗。
邵悦,中国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中国煤矿作家协会副主席。鲁迅文学院新时代诗歌高研班学员。有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青年文学》《北京文学》等。曾获第八届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中国工业文学作品“光耀杯”短篇小说奖、中国长诗奖·最佳新锐奖等。著有诗集《火焰里的山河》等8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