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应该在各自的可能性中,认真前行。
在电影导演曾国祥看来,创作源于生活,源于充满可能性的日常。在商业片逐步占据电影主流市场的时代,曾国祥跨过迷茫和紧张,已经崭露头角。他一边向观众呈现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艺术选择,一边也在探索着电影表达的各种可能性。
一个精彩的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可以天马行空,可以踏实求真,也可以豁达包容,人生有很多未知的可能性。曾国祥的经历也在向我们解答一个重要的人生命题——站在人生的巨流河中,我们该如何走得更从容?
属于自己的选择
曾国祥尝试过在自己执导的电影里给自己安排一个角色,重新找回做演员的感觉,但最后,角色有了,他没出镜。
成为电影导演之前,曾国祥已经是为人熟知的电影演员。他时常以城市青年的形象出现在银幕上,每一部电影的主题都不相同,每一个角色也都充满个性。
在演员的路上,曾国祥走出了自己的坦途,外界都以为他会继续呈现更多角色,但曾国祥想要离电影更进一步,成为导演,拍出属于自己的电影作品。
2001年,一直梦想着拍电影的曾国祥从一直生活的加拿大回到中国香港,开始做和电影相关的工作。最初,他只是做幕后,帮朋友写写剧本,做后期的剪辑或是配音,几乎都是一些细碎的工作。后来,曾国祥进入陈可辛的制作公司。
从场记到编剧,曾国祥没有给自己框定任何目标,也没有急于拍片,只是希望自己过上一种不设限的生活,尽可能尝试不一样的工作。想到做场记的工作,曾国祥还是觉得有趣,谈话期间会突然提高音量,兴奋起来。
他回想自己刚入行时的小失误——在一部热门电影的两个镜头里,同一位演员手里的啤酒瓶刻度却出现了差异,一个镜头里的啤酒多一些,另一个则少了许多。“这不算穿帮,但是在电影里,观众看到就会觉得两个镜头没有联系。”曾国祥看到的时候,下意识的想法是觉得丢脸,没做好自己的工作。
这样的错误留在电影史中,曾国祥觉得是一个警示。“那个画面上呈现了你自己的错误,那是一个印象很深刻的教训,自己以后一定会关注这种细节,也要稍微有一点进步吧。”曾国祥笑着对笔者说。
在知乎,有一个话题提问,“如何评价香港新生代导演曾国祥?”
其中一位网友写道:“他之所以能在电影镜头中呈现如此细腻、丰富的表达,是因为他从最基层的打杂开始做起,一点一点做到了制片助理、副导演的位置。可以说,曾国祥是在实践中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正是这些丰富的经历和体验为曾国祥铺设了非常稳固的路,也成就了他对电影的理解和对细节的掌控。
带着这份稳扎稳打的底气,曾国祥想要尝试不一样的职业和生活,他开始为成为导演做准备。随后,曾国祥用两年的时间写了剧本《恋人絮语》,初稿有9个故事,最后只讲述相恋、单恋、暗恋、苦恋四段形态各异的爱情故事。
创作的过程多有波折,花时间最久的是找投资人。曾国祥把剧本推销给很多投资人,被拒绝过很多次,然后再去重写。反复间,曾国祥时常疑虑,“我是不是真的准备好做一个导演?我这个项目是不是真的好?”一度,他的银行卡上只剩下几十元钱,但他从没停下创作。
2010年,《恋人絮语》终于开拍,那是曾国祥第一次以导演的身份坐在监视器后。开机的时候,他捕捉到了内心极为复杂的感受,一边是兴奋、享受,一边是紧张。
曾国祥迎来了自己的天光与奖赏。2010年,《恋人絮语》在第15届釜山国际电影节获得“新浪潮奖”提名。
在商业片逐步占据电影主流市场的时代,曾国祥跨过迷茫和紧张,已经崭露头角。他一边向观众呈现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艺术选择,一边也在探索着电影表达的各种可能性。
把一个角色理解透彻
曾国祥越来越觉得,电影是表达自我、展示自我对世界认知的窗口。他一直在关注社会中的小人物,以及他们与时代的联系。他希望通过电影来挖掘人的可能性和多面性。
很大程度上,这样的追求与思考源于他的学习背景。考大学的时候,带着做导演的初心,曾国祥同时报了电影学和社会学,最后听从母亲的建议选择主修社会学,辅修心理学、政治学、历史学等。很难得的是,年少的曾国祥那时已经有了用不同视角去看世界的认知。
问及这一段经历给他带来了什么,曾国祥很中肯地表示——丰富的视野和永不停歇的同理心。平日里,曾国祥喜欢关注世界各地的新闻,也关切每一个社会事件中的人,尝试从不一样的角度看待新闻。
这样的习惯被曾国祥沿用到电影创作中。首先是取材,找故事的时候,曾国祥发现,自己的眼界往往更广泛,他关注每个独立的个体,故事因此有了无限生长的可能性。
不受限制的视野也让曾国祥加深了对每一个人物的理解,“作为导演,你必须得对故事里面的人物有同理心,你要从他的角度去想事情,这样你才能了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同理心给曾国祥带来了更准确、更细腻的表达。在电影《七月与安生》拍摄时,曾国祥从写剧本之初就为结局设置了高难度的反转,以交换人生的概念,让影片形成了三个结局。
《七月与安生》上映后,很多观众惊讶于,曾国祥初次进军内地市场,却带来了与很多商业片截然不同的细腻和准确,独特的影片气质吸引了广大观众。这部电影获得31届金鸡奖最佳故事片、最佳女主角的提名,还拿到34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编剧奖。
如今回望自己过往的导演作品,虽然几部影片展现的人物关系、镜头方式都不一样,但曾国祥热衷于追求这样的差异。
有不同,才是真创作。跻身导演行列超过10年,曾国祥觉得最有成就感的,仍然是观众对自己的作品保有讨论的热情。他们用不同视角来解读他的作品,借用不同维度的准则来观察人物的转变,当然,也可以给出不同的评价。
最近几年,曾国祥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每年能拍一部作品出来。“一直拍到我走不动为止,我每年能拍一部,能打动观众,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曾国祥曾经在接受采访时坦陈。
为了这样的梦想,曾国祥一度过着一种沉浸于工作的生活。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从健身开始,然后到片场,忙活一整天,周而复始。“家人、朋友、老婆都是搁在一边。”曾国祥笑着说。
曾国祥笑着形容,做导演是一个考验EQ的工作,讲究沟通的艺术。这也让他始终在精进自我表达的能力,一方面要和各个部门有所沟通,一方面要学会怎么把一个角色理解透彻,并讲述出来。
剧组运转起来,时常会有突发事件:演员拉肚子,道具不过关,甚至天气都可能影响剧组的拍摄日程。曾国祥成为导演后,很快就找到了应对方法,他很少慌张,因为自己是掌舵人,不能慌。很多演员在采访中都提到,自己从没见过曾国祥发脾气,他总是用一种很幽默、坦然的态度来应对剧组里的小插曲,这让他们在演戏过程中感到安心。
紧凑的导演工作之外,滑雪是曾国祥热衷的运动。一到冬天,曾国祥不是在片场,就是在雪场。站在自然的山顶,眼前是一片空旷、亮眼的雪地,从高处滑下,俯身间,他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雪板掠过雪地的声音。而且,每一个雪场的环境都不相同,都能给曾国祥带来新鲜的体验。
滑雪的过程让曾国祥觉得放松、轻盈,他也因此有了新的人生洞察,看到了电影以外的精彩,还有生活的趣味和可能性——生活本来就不应该只有一种样子。置身雪地,他不再是导演,不再是需要忙着思考和统筹的人,只是一个单纯享受滑行的人,自在穿梭,为自己松绑——人生本就不同,也充满各种可能性,每一个人都应该在各自的可能性中,认真前行。
人生有很多未知的可能性
日常,曾国祥会放下导演的身份,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看电影,他仍然会被电影的细腻和准确的表达打动。
生活里,曾国祥的习惯是把脑子里闪过的念头记在手机备忘录里,也会把看到的精彩瞬间记录下来,时间久了,积攒了很多可用的素材。在他看来,创作源于生活,源于充满可能性的日常。
确实,没有一个创作者可以牺牲日常。
回望过去,曾国祥始终保持着很清醒的认知:“做电影的人,无论你是演员还是导演,都不可能马上拍到或者演到你最想要的那一部电影。”他能做的,只有全身心做好吃苦的准备,保持务实,主动行走在创作的路上,稳扎稳打。人生的每个阶段都独一无二,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在表达自己对世界、对生活的思考。
多年来,曾国祥的习惯是,多管齐下,很多的工作都是同时进行的——有很多电影在孵化中,每一部进展的程度都不一样。有的开始拍摄了,有的在编写故事,有的还在想象和设计中。忙在其中,他自得其乐,“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东西是一定要讲求个顺序的。”
电影市场正在发生变化,社交媒体上的短视频用各种方式解读电影、传播电影,更受年轻人的喜爱和追捧。曾国祥想的是,未来,如果自己的作品也需要用到短视频,他不会抗拒,要顺势而为,去拥抱变化,接受更多的选择。
创造本身就代表了一种生活态度,它代表着创作者用细腻的触角去感知世界,理解和欣赏世界。也如作家许知远所说的那样:“我们不为现实而活,我们为可能性而活,我们为白日梦而活。”
2024年,曾国祥迎来新的挑战,他担任Netflix 版《三体》前两集的导演,要讲述青年叶文洁的故事。如何解释叶文洁的选择,如何让来自全球的观众理解中国文化,是属于曾国祥的新命题。
属于曾国祥的表达有了新的挑战、新的篇章,当然,也有了新的可能性。在各种差异与探索的夹层里,未来,再向前一步。
正如曾国祥,他对探索电影世界一直保有好奇心,对题材和形式始终保持包容,在每一个电影工作角色中保持务实,在纷扰的世界中保持独立思考,在不断尝试中让不同的可能性成为现实,而不是活在业界、影迷乃至刻板印象对他的预期之中。他在逐渐活出自己的样子,活出属于自己的可能性。
无论是创作,还是生活,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