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堡战役：历史转折前的关键一战

【导读】1936年11月21日至22日国共之间爆发的山城堡战役，是红军长征的最后一战。山城堡战役的胜利极大地巩固了陕甘宁革命根据地，也成为促成“西安事变”的一个因素。西安事变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奠定了基础，中国革命也由第二次国内战争时期向抗日战争时期转变。

一、山城堡战役前夕国共两党的态度

（一）国民党各派系对战役的态度

蒋介石始终坚持“攘外必先安内”政策。1931年7月23日，蒋介石在《致全国同胞书》中提出：“惟攘外必先安内，去腐乃能防蠹。”这是国民党第一次以文告的形式提出“攘外必先安内”，此后“攘外必先安内”就作为国民党的基本方针实行。1936年10月，红军三大主力会师，红军力量壮大使蒋介石感到恐慌，他下定决心继续“剿共”。在蒋介石看来，红军经历长途跋涉，又刚到陕北，必定兵疲力弱，正好趁此机会将红军消灭。蒋介石部署马步芳、马鸿逵在兰州至宁夏、黄河一线防堵红军，并集中五个军，从会宁、固原由南向北打击红军，试图以此将红军歼灭并摧毁我党在陕甘宁的根据地。12月20日，蒋介石亲自到西安督战。

胡宗南作为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唯蒋介石马首是瞻。周恩来曾经说：“蒋介石手下最能干的指挥官恐怕要算胡宗南了。‘反共’战争的大部分战果都是他取得的。”共产党曾对其进行争取，但未取得实效。在山城堡战役中，胡宗南表现积极，对红军穷追不舍，进行猛烈追击，因而胡宗南部是红军的重点打击对象。

张学良最初也和胡宗南一样，听从蒋介石的指令进行“剿共”。但是其部队和共产党交手，损失惨重，这对张学良打击很大。与此同时，蒋介石对张学良的态度也让其寒心，不仅拒绝对东北军进行抚恤，还派晏道刚到“西北剿总”担任总参谋长，以便随时监视和控制东北军。蒋介石的一系列举动引起东北军不满，几次交战失利又促使东北军希望能与共产党达成和解。当共产党主动靠近东北军要化敌为友时，引起了东北军的共鸣。1936年10月，毛泽东和周恩来给张学良写了一封亲笔信，重申了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的立场，要求一致对外，这封信使张学良深受感动，并决定接受主张。①1936年11月，日军侵略绥远，而绥远又与陕西相近，西安亦危在旦夕。张学良向蒋介石告急，但蒋仍不管不顾，电令张学良继续“剿共”，这使得张学良心灰意冷，坚定了张学良联共抗日的决心。张学良的转变为其后来在山城堡战役中消极避战，完全不配合胡宗南等中央军的行动埋下了伏笔。

（二）共产党对战役的态度

随着日军侵略野心膨胀，国内形势日益危急，共产党方面希望建立统一战线一致抗日。1936年4月5日，共产党在发布的《为反对卖国贼蒋介石阎锡山拦阻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东下抗日捣乱抗日后方宣言》中就主张：“停止一切内战，一致联合抗日，创立各党各派抗日的人民阵线！”虽然这时提出了建立抗日的民族阵线，但是仍将蒋介石看作卖国贼和汉奸，对蒋介石是主张打倒的态度。1936年5月5日，共产党发出《中华苏维埃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府、中国人民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停战议和一致抗日通电》，提出“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主张停止内战，双方互派代表磋商抗日救亡的具体办法。在这一时期，红军对蒋介石态度发生转变，由敌对转为联合，希望蒋介石的国民党能够主动和共产党合作，共同抗日。但是蒋介石仍一意孤行，坚持“剿共”政策。共产党意识到“联蒋抗日”这条路走不通，1936年9月1日，共产党发布《中共中央关于逼蒋抗日问题的指示》。在指示中，中国共产党的政策发生转变，将“联蒋抗日”转变为“逼蒋抗日”。此后，“逼蒋抗日”一直作为党的方针执行。

尽管共产党一再主张一致抗日，但是国民党对共产党的“围剿”没有停止过。为转变这种局势，同时打开西北地区局面，共产党决定发动宁夏战役。1936年9月19日，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发出《关于集中先占领宁夏问题复朱德等电》，在电文中强调了夺取宁夏的重要性。宁夏是西北地区的枢纽，占领宁夏一方面，有利于控制西北地区，另一方面，有利于获得苏联的援助。

1936年11月8日，由于局势变化，中共中央决定放弃发动宁夏战役，同时制定了新的计划。其主要内容为：三方面军主力11月份继续在其所在地区作战，再用一些兵力去迷惑敌人，使其以为红军想要渡过黄河，引敌北进宁夏。12月，红一主力军与二方面军组建为南路军，四方面军两个军组建为北路军，分别经陇东进陕西，于适当时机再渡河入晋，寻找时机与日军当面作战，或在晋、冀、豫、鲁、皖、鄂、陕、甘等省机动作战，这样不仅可以增强党的影响力，扩大军队力量，还可推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展，争取国民政府与我党共同抗日。按照新的战略计划，11月12日，沿同心城、王家团庄、李旺堡之线红军主力向东转移。至11月15日，萌城、甜水堡和石堂岭附近地区由红四方面军的两个军负责布控；豫旺堡东南、东北和以东地区由红一方面军所属部队按兵不动，等待时机；环县以西地区则由红二方面军负责。

在这一时期，敌毛炳文部参加“追剿”红四方面军河西部队，东北军王以哲行军缓慢，唯有胡宗南第一军兵分三路向豫旺县进攻。胡军的孤军深入，使原先海打战役计划②消灭其1至2个师的战机再度出现。中革军委主席团根据敌情及红军前敌总指挥部的建议，于11月15日向朱德、张国焘、彭德怀、贺龙、任弼时发出关于红军在豫旺县、洪德城间消灭敌军及作战部署的指示。“目前中心是打破敌之进攻，然后才能开展局面，才有利于统一战线，否则敌以我为可欺，不但局面不能开展，（而且）与南京之统一战线也是不可能的。”而以洪德城为中心，豫旺、盐池、环县三角地区最有利于红军作战，因此，中革军委决定在此与国民党军队作战。

二、激战山城堡

党中央对山城堡战役十分重视，为了确保战役能够取得胜利，党中央将张国焘调离陕北，任命彭德怀担任战争的总指挥，并在1936年11月15日电告各军：“一切具体部署及作战行动，各兵团首长绝对服从前敌总指挥彭德怀同志之命令，军委及总部不能直接指挥各兵团。”山城堡战役的打击重点放在胡宗南部，一方面是因为胡宗南部乃国民党军队的精锐，打击胡宗南部可以大大挫伤国民党的士气；另一方面，胡宗南部是顽固的反共派，打击他是粉碎敌人进攻的关键所在。11月17日，胡宗南部中路第2旅在萌城以西地区被红四、红三十一军设伏击溃，伤亡600余人。此后，胡宗南令其左路第2旅按兵不动，等待救援，右路第78师向萌城至山城堡大道之间的古城堡推进，迂回萌城侧后截击红军。

红军做出相应回击，决定先消灭第78旅，再打第2旅。11月19日晚，红军开始在山城堡周围设伏。山城堡以南，由红一军团把控；红十五军团使用一小部分兵力引诱胡宗南的78师向东行进，而山城堡以东及东北山地由红十五军团主力布控；山城堡以北之田家庄附近，由红三十一军团主力把控；山城堡东南地区，由红四军负责；红二方面军主力为后备力量，聚集在水头堡③，随时接应；红二十八军、红二十九军和红三十一军一部分分别钳制胡宗南部左路和中路；红六军团及红八十一师、朱瑞支队在洪德城、环县以西，迟滞王以哲部前进。

11月21日，红军正式发动进攻。先是对山城堡232旅攻击，红一军团第二师和红十五军团向山城堡西北进攻，截断232旅退路；红一军团第一、第四师从山城堡由南向北进攻；红十五军团主力由山城堡东北向西南进攻；红三十一军一部由山城堡以北向南进攻；红四军从山城堡东南向西北进攻。当天，232旅后撤，但红二师和红十五军团已在其后，232旅没有退路，顿时溃散，11月22日，红军将其基本歼灭，山城堡战役宣告结束。

山城堡战役歼灭胡宗南部第78师一个多旅，沉重打击了国民党军，基本制止了国民党军的追击。胡宗南在山城堡失利后，将属下各部西撤到惠安堡、豫旺堡、韦州、同心一线，进行休整补充，其他各路之敌遭到打击后纷纷后撤，山城堡战役的胜利极大地巩固了陕甘宁革命根据地的发展。

三、山城堡战役的余音

山城堡战役的失利是张学良、杨虎城与蒋介石之间矛盾激化的重要因素。山城堡战役的失利，并没有使蒋介石放弃“进剿”红军，反而变本加厉。蒋介石向张学良和杨虎城提出两个方案：其一，服从命令，将东北军和西北军开赴前线与红军决战；其二，如张、杨不愿意“剿共”，则东北军调至福建，西北军将调至安徽，中央军进驻陕甘地区。张学良和杨虎城经过秘密协商，决定先向蒋介石劝谏，劝谏不成，再实行兵谏。但由于蒋介石一意孤行，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在西安向蒋介石发动兵谏，爆发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

为了让西安事变得到圆满解决，共产党派周恩来到西安从中斡旋。为了达到“逼蒋抗日”的目的，顺利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周恩来劝说张学良释放蒋介石，并且对蒋介石也进行游说，力图使蒋回心转意，一起抗日。蒋介石为了改变目前的困境，答应一起抗日。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也是为了“逼蒋抗日”，目的已经达到，也就同意放了蒋介石。杨虎城的西北军虽有疑虑，但也同意放蒋离开。12月25日，随着蒋介石离开西安，西安事变得到圆满解决。西安事变之后，蒋介石基本停止“剿共”，红军也没有采取新的作战计划，中国革命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山城堡战役是红军长征的最后一战，它的胜利不仅巩固了陕甘宁革命根据地，为抗日战争赢得了大后方，也加速了西安事变的发生，而西安事变则是推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的重要动力。放在抗战背景下看，山城堡战役是第二次国内战争转变为抗日战争的重要一环，为抗战的最后胜利作出巨大贡献。

注释

① 1936年10月，毛泽东和周恩来给张学良写了一封亲笔信，信中最后敦促张学良：“先生是西北各军领袖，切实内战与抗战歧途中的重要责任者，如果能顾及中华民族历史关头的出路，即祈当机立断，立即停止西北各军向红军的进攻。并祈将敝方意见转达给蒋介石先生，速即决策互派正式代表谈判停战抗日的具体条件。……寇深祸急，愿先生速起图之。”张学良看过后非常动容，决定接受共产党提出的统一战线主张。

② 红军集中主力，在海原、打拉池地区迎击向我军进攻的胡宗南部，寻机歼敌先头部队1至2个师，粉碎南路敌人进攻，后因敌情变化未能实行。

③ 位于山城堡与洪德城之间。

参考文献

[1] 古屋奎二. 蒋总统密录：第七册[M]. 台北：中央日报出版社，1976.

[2] 埃德加·斯诺. 红色中华散记[M]. 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0.

[3] 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 红军长征·文献[M]. 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5.

[4] 中央档案馆.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M]. 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

[5]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 红军长征史[M]. 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6.

[6] 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 巩固和发展陕甘苏区军事斗争[M]. 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9.

[7] 傅虹霖. 张学良的政治生涯[M]. 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