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戏

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水草所发散出来的清香，夹杂在水气中扑面的吹来；月色便朦胧在这水气里。淡黑的起伏的连山，仿佛是踊跃的铁的兽脊似的，都远远地向船尾跑去了，但我却还以为船慢。他们换了四回手，渐望见依稀的赵庄，而且似乎听到歌吹了，还有几点火，料想便是戏台，但或者也许是渔火。（听到一些声音，看到“几点火”便开始猜想是戏台上的情景，足以显示“我”和伙伴迫不及待看社戏的心情，为下文正面描写社戏做铺垫。）

那声音大概是横笛，宛转，悠扬，使我的心也沉静，然而又自失起来，（判断是横笛的声音，于是断定距离演社戏的赵庄还远，所以才“自失”，再次体现“我”的迫切心情。）觉得要和他弥散在含着豆麦蕴藻之香的夜气里。

那火接近了，果然是渔火；我才记得先前望见的也不是赵庄。那是正对船头的一丛松柏林，我去年也曾经去游玩过，还看见破的石马倒在地下，一个石羊蹲在草里呢。过了那林，船便弯进了叉港，于是赵庄便真在眼前了。

最惹眼的是屹立在庄外临河的空地上的一座戏台，模胡在远处的月夜中，和空间几乎分不出界限，我疑心画上见过的仙境，就在这里出现了。（生活中的土戏台竟然成了“我”心目中的仙境，足以看出童年的“我”对社戏有多么渴望。）这时船走得更快，不多时，在台上显出人物来，红红绿绿的动，近台的河里一望乌黑的是看戏的人家的船篷。（描写社戏台上台下的场面，动静结合，色彩分明。）

“近台没有什么空了，我们远远的看罢。”阿发说。

这时船慢了，不久就到，果然近不得台旁，大家只能下了篙，比那正对戏台的神棚还要远。其实我们这白篷的航船，本也不愿意和乌篷的船在一处，而况并没有空地呢……

在停船的匆忙中，看见台上有一个黑的长胡子的背上插着四张旗，捏着长枪，和一群赤膊的人正打仗。（因为是在停船的间歇看，所以台上的情景并不能看得很真切。细节描写真实可信。）双喜说，那就是有名的铁头老生，能连翻八十四个筋斗，他日里亲自数过的。

我们便都挤在船头上看打仗，但那铁头老生却又并不翻筋斗，只有几个赤膊的人翻，翻了一阵，都进去了，接着走出一个小旦来，咿咿呀呀的唱。双喜说，“晚上看客少，铁头老生也懈了，谁肯显本领给白地看呢？”我相信这话对，因为其时台下已经不很有人，乡下人为了明天的工作，熬不得夜，早都睡觉去了，疏疏朗朗的站着的不过是几十个本村和邻村的闲汉。乌篷船里的那些土财主的家眷固然在，然而他们也不在乎看戏，多半是专到戏台下来吃糕饼、水果和瓜子的。所以简直可以算白地。

（选自《社戏》，有删节）

读法点拨

题为《社戏》，文章却详写看社戏路上的景色和欢乐、急切的心情，略写社戏内容。显然，在迅哥儿的眼中，看社戏并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和小伙伴一起看热闹、找乐子。

读中悟写

“社”原指土地神或者土地庙，后来泛指村庄。所谓“社戏”，是旧时江浙水乡在社中进行的一种与宗教、风俗有关的戏剧表演活动。

鲁迅先生笔下的社戏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地道的家乡风俗画，让我们感受到浓郁的水乡风情。“两岸的豆麦”、“河底的水草”、连成片的“乌篷船”和搭在水边的戏台子……这一切都是当地极具特色的风景。再加上几个热情淳朴的水乡少年，还有他们对社戏的无限憧憬，一切都是那么新鲜、独特。

作家以交错的空间顺序和时间顺序作为全文的线索，让读者跟随少年的视角去由远及近地观察社戏，感受社戏。

小试身手

1.文中对看戏路上景色的描写颇具特色，请你画出自己最喜欢的句子，并加以赏析。

2.在你的家乡有哪些有趣的风俗活动？请你当小导游，向他乡的朋友做简单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