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的泰晤士河风景

恺蒂专栏作家英伦新居民

有什么样的展览，能够只凭一位艺术家的21幅作品，仅仅描绘3个场景，就能成为伦敦这几个月来最受关注的展览盛事，一票难求？对，这就是科陶德美术馆的“莫奈与伦敦：泰晤士河风景”。

1月19日，周日，展览的最后一天。刚从上海回到伦敦，一早就出门去看展，票子是去年10月就订好的。经历了上海3周灿烂温暖的冬日阳光，伦敦更显得阴沉。坐地铁从查令十字站出来，走过萨沃伊饭店，经过滑铁卢桥，来到萨姆赛特宫。这一路，想必是当年莫奈也经常走过的。

1899年9月，莫奈来到伦敦，住在萨沃伊饭店，他的阳台俯瞰泰晤士河。他在那里支起画架，开始捕捉眼前的“雾霾风景”。在此后的3年中，他3次来到伦敦，1901年，从伦敦回法国时，他带去一百多幅未完成的油画。这些作品集中描绘3个风景点：查令十字桥、滑铁卢桥和国会大厦，前两处的写生都是在饭店阳台上完成，国会大厦的写生地是对岸圣托马斯医院的露台。当时的伦敦正是工业革命的鼎盛时期，泰晤士河南岸是工业重地，烟囱林立，烟雾缭绕，污染严重。岛国阴雨无常的气候，水上升腾的雾气、工厂排放的污气，在河上形成了法国见不到的氛围，莫奈给妻子爱丽丝的信中写道：“大家都说这里的气候非常奇特，你真无法相信我在这两个月里不断观察泰晤士河所看到的惊人效果。” 另一封写道：“今天的天气真是疯了，一会儿是迷人的雾气，突然又晴朗无云，随之而来的是寒冷的空气，还下了一阵子雪。”

看画的眼睛也能看到艺术家眼中的风景，这正是此展的独到之处。

莫奈总是同时创作好几幅作品，伦敦天气多变，他常常在一幅画上工作不久，云影雾气和光线起了变化，他不得不停笔，可能会回到之前未完成的作品上。离开伦敦之后的3年中，他在法国吉维尼的工作室中完成了“泰晤士河风景”系列的37幅作品，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让他更能自由地渲染。1904年，这些作品在巴黎展览，取得巨大成功。他想在次年将这些作品带到伦敦展览，但因为许多已经出售，要借回展览不容易，所以，伦敦展的计划作罢。120年后科陶德美术馆的这个展览，21件展品来自巴黎、里昂、费城、芝加哥、纽约、亚特兰大、渥太华、苏黎世、都柏林、哥本哈根、伦敦等世界各地，虽不到37幅，但为莫奈圆了一个心愿。

画面上光线及色彩层层叠叠，蒸汽雾气烟气翻腾，泰晤士河上的驳船接着蒸汽船，查令十字桥上的火车驶过，滑铁卢桥上满是行人、马拉的双层公交车、汽车，从日出到日落，国会大厦风起云动。莫奈的泰晤士河风景重返泰晤士河畔，展厅离萨沃伊饭店一步之遥，看画的眼睛也能看到艺术家眼中的风景，这正是此展的独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