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小鲤——至少爷爷一直这么叫她。从记事起,就只有爷爷独自抚养她,因此爷爷成为她心中最高大的形象——尽管爷爷从没走出过大山。
爷爷难道不厉害吗?小鲤觉得爷爷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因为爷爷只用一辆小小的三轮车就撑起这个温暖的家。他不仅会蹬三轮车,还会把遮阳伞焊在三轮车上,为小鲤创造了一片独特的小世界。小鲤上小学前,就一直坐在三轮车上跟着爷爷收废品。躺在大铁板上多开心呀,看着阳光从大伞的破洞里钻进来,依偎在她的小手上,多舒服呀!爷爷套着件大开衫,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在前面蹬车:“小鲤呀!你越来越重了,爷爷都快载不动你啦!哈哈!”这时小鲤在后面咯咯咯地笑:“没关系呀,以后换我载爷爷!”
一天黄昏,爷爷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帆布包,郑重地对小鲤说:“这个帆布袋子是个百宝袋!你想要什么它都会给你!”小鲤天真地拍拍手,大声说:“哇!爷爷太棒了,太厉害了!那我就要爷爷永远的爱吧!”爷爷眯起眼,装作生气地说:“那你得先睡觉才可以实现噢!”小鲤点了点头,乖巧地睡下,不一会儿就说起了梦话:“我想要爸爸妈妈……”爷爷擦了擦她的口水,内心无比辛酸地说:“傻丫头,爷爷会努力给你比爸爸妈妈还多的爱!”
夜深人静,黑暗中只有野猫眼眸的亮光和悄无声息成长的种子。
转眼间,小鲤上小学了。她的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爷爷欣慰不已。每天一放学,爷爷便蹬上三轮车,带小鲤继续收废品。小鲤问爷爷:“爷爷为什么要每天收废品呀?”爷爷思考了半晌,一偏头,语重心长地说:“当然是为了让小鲤更幸福呀!”渐渐地,天边露出深蓝的黑幕。“帆布袋子告诉爷爷,小鲤今天想吃香喷喷的面条了。走,爷爷带你下馆子!”爷爷拉着小鲤跑进一家面馆。“爷爷太好啦!爷爷太厉害啦!”回到家,爷爷又拿出帆布袋子让小鲤许愿。每周都能实现一个愿望,小鲤可开心了!
月光薄如蝉翼,轻轻柔柔,爷爷在微弱的月光下记账,本子慢慢变厚,旁边的帆布袋子慢慢地染上岁月的痕迹,而桌前的背影也慢慢地佝偻了许多……
随着时光流淌,小鲤不断长大,和爷爷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嘎吱嘎吱的三轮车上更多的时候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身影,因此每周的“帆布袋时间”都无比珍贵。
那天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爷爷立在那儿像座雕像。目送她踏上火车,走出这绵延青山,走上自己的漫漫征途——小鲤考上了大学。爷爷仿佛像焊在三轮车上的伞一般站在站台上,苍老而干枯的手依偎着腰间的帆布袋子,就像那些年坐在后座的女孩轻轻依偎着阳光。
眨眼又是三四年,小鲤因学业忙碌,许久未和爷爷联系,有一天突然收到村委会的消息——老人去世了。这消息如雷鸣般久久回荡在她耳边,她甚至连自己怎么上的火车,怎么下车的都不知道。她内心五味杂陈,乱作一团。天空阴云密布,泪从她脸上流下,形成一道道沟壑,就像爷爷脸上的皱纹。那消息在心中如刀般锐利,爷爷……真的回不来了吗?
小鲤回到老屋,三轮车还在那儿,只是生锈了;家具还在那儿,只是陈旧了;可是爷爷不在那了,只剩下破旧的帆布袋子。小鲤轻轻地打开袋子,里面有一张写着她名字的收养证明,她怔住了。缓缓看去,还有一大沓红色钞票和一封信:“小鲤,爷爷等不到你了,太遗憾了!你得好好利用这些钱呀!爷爷希望你能救助更多像你这样的孩子,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告诉你的身世。最后,如果有多余的钱就去实现更多的‘帆布袋心愿’吧!太对不起你了,对不起……”这时,一根棒棒糖掉了出来,还是崭新的包装!“帆布袋子呀!下一次回来,我要吃到最香最甜的棒棒糖!”这是最后一次见爷爷时,她对帆布袋子许的愿,小鲤不禁失声痛哭。爷爷是多么在乎她啊!
帆布袋子的一个夹层里还有一大沓车票,车票的终点是小鲤就读的大学所在的城市!原来爷爷一直都在默默地关心她,小鲤不由得再次怔住,内心五味杂陈。车票下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一位慈祥的老人抱着一个小女孩,两人幸福地笑着,老人的腰上还挂着一个帆布袋子。彼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如同儿时从伞的破洞上落下的阳光,仿佛爷爷还在前面蹬着车,还在笑着说:“我们的小鲤长成大孩子啦!爷爷再也载不动喽!”
大学毕业后,小鲤回到大山,回到那个矮小的小学——这次她选择留下。小学教室的墙上挂着一个破旧的帆布袋子,那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百宝袋,只要向它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指导老师 范丝露
名师点评
本文文笔细腻,故事完整,感情真挚动人。小作者以一个普通的帆布袋子为线索,刻画了一位平凡而伟大的爷爷的形象,表现了祖孙之间浓厚的情谊,最后以教室墙上的帆布袋子再次点题,首尾呼应,升华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