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太平山记

太平山，香港名山也，独立东南，游者天下。古者言：“昔女娲补天，炼五彩石，独遗一色于南海，遂而有灵，隆然成山。”癸卯春，余自闽西舟车至香港，以过家父。遂得观游太平山。余兄希龄，亦慕之，乃择一晴日共往。

至山下，青石伏道，绵延谷间。遥而望，顶峰泻雾，苍鹰危盘，至险也。与希龄沿青石而上，墨林迎风，清流揽日。其间有虫雀呼鸣，隐形于岩间，若帷帐私语。龄曰：“此山间小友与吾共乐也。”余笑曰：“何言小友邪？乃太平山有灵也。”遂和老庄之乐，引陶潜之歌，放啸山野，以抒幽怀。

已而至半山，见一小亭，三面抱柳，款款招摇。方欲前行，而雷雨大作，若群山震怒。乃仓皇入亭，以期回晴。余观夫太平盛雨，于山阳一带，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幽云掩日，天地无光，千叶垂垂，箫动弦张，而湿泥芬起，春草渐芳。转而青烟四起，于深林处有莫名之音，如奇鬼呼号，兄大恐，欲返，余笑而止之，曰：“闻太平山间多猛彘，盖自此尔。”

久之，亭内无言，唯乱雨纷然，已而四望，竟空空无人，促声唤龄，不知所踪。雨入于亭，方觉衣襟皆湿。忽闻磔磔鹤鸣，自云霄起，惊天泣地，而雷雨皆停。见一白衣者骑鹤至，腰芳草，配瓠觞，自言谪仙太白也。须臾，共至山巅，乃以泉为酒，以风为乐，陶然赋诗。太白醉言：“今日之怀，恰似向之春夜桃李园之宴也。”乃歌曰：“天地光阴，逆旅过客，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余笑而和之：“既无几何，乃益知此生之重，清风明月，何必求至于蓬莱？”白喟然而叹：“汝为惠连，独惭康乐。”酒过三巡，白起而揖，挥袖而别：“吾欲寻天山雪梅，君且归去。”乃化为白鲟，纵然投海，不复见也。

余惆怅独立，复听雷雨响然，方知此为虚诞一梦。希龄在吾右，笑曰：“君方叹太白远行，而汝与之饮酒几何？”

游者，心也，凡有一心，便得一景。焉为大块假我以文章？乃舒幽情，明快志而得也。

作者简介：

陈渝杭，男，作者单位：福建省上杭县紫金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