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代经济支持对老年人能源贫困的影响

摘" "要：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和社会保障体系受到挑战，老年人的生活境况受到广泛关注，然而以往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收入、医疗等传统贫困方面，较少关注日趋严峻的老年人能源贫困问题。基于此，通过研究2018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数据，采用多维能源贫困综合指标（MEPI）及Probit模型，研究子代经济支持对老年人能源贫困的影响。结果显示，子代经济支持显著缓解了老年人能源贫困，尤其在农村、低学历和健康状况差的老年人中更为明显。

关键词：能源贫困；子代经济支持；家庭养老

中图分类号：F244" " " "文献标志码：A" " " 文章编号：1673-291X（2024）21-0113-04

一、研究背景

能源是经济发展和国家安全的关键基础，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可持续发展。然而，当前我国面临严峻的能源贫困挑战。能源贫困（Energy Poverty）指无法公平获取和安全使用所需的能源或服务。其长期存在可能会导致多方面的社会负效应，如损害居民健康（李慷等，2011）、减少居民福利（刘自敏等，2020）等。目前我国已进入老龄化加速发展阶段，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已高达18.7%。虽然已有大量关于老年人生活的研究，然而关于老年人能源贫困，特别是子代经济支持在缓解这一问题中的作用，尚缺乏系统性的实证分析。

本文基于2018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简称CHARLS）数据，采用多维能源贫困综合指标（Multidimensional Energy Poverty Index，简称MEPI）及Probit模型，实证分析子代经济支持对老年人能源贫困的影响，以期为优化家庭养老模式和缓解老年群体能源贫困提供理论和政策建议。

二、文献综述与理论分析

第一支与本文密切相关的文献关注的是老年人能源贫困的成因。作为社会中的一个特殊群体，老年人由于其经济水平、居住环境、健康状况和环保意识等多方面的特殊性，更容易受到能源贫困的影响。首先，经济因素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之一。老年人通常依赖有限的退休金生活，这限制了其支付能源费用的能力，退休金不足被认为是老年人能源贫困的主要原因（Smith和Taylor，2015），尤其是在能源价格波动的背景下。其次，大多数老年人往往居住在老旧的住房中，这些住房的能源效率较低，导致能源消耗增加（Brown et al.，2016），部分甚至缺乏现代通信工具。再次，老年人的健康状况可能需要更多的能源消耗，如使用加热器和空调。然而，健康问题也可能限制他们获取和使用能源的能力。Jones et al.（2018）发现，健康问题与能源贫困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性。最后，研究表明老年人在能源知识方面存在一定的欠缺。他们可能缺乏有效节约能源的意识，或对新型节能技术和产品不够熟悉。

第二支与本文密切相关的文献关注的是子代经济支持的影响效应。既往文献较多探究了子女外出务工给农村空巢老人、留守儿童带来生活和经济等方面的影响，鲜有单独研究子代经济支持的文献。现有文献表明，子女给父母的经济支持能够改善老人的生活境况，但在影响强度方面并不统一。外出务工不仅有助于提高子女对空巢老人的经济支持能力，其经济支持作为一种收入转移方式，对父母的身心健康有正向影响（刘畅等，2017），如经常性经济支持可提高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但大额援助与老年人生活满意度之间无显著相关性（余泽梁，2017）。此外，亦有学者如叶敬忠和贺聪志（2009）认为外出子女的经济供养水平普遍非常低，留守老人的生活条件并没有得到显著改善。

通过对既往文献的梳理和分析，本文发现子代经济支持可以有效缓解父母在经济方面的压力，提高其选择清洁能源设备和服务的倾向。值得注意的是，子代经济支持对老年人能源贫困的影响在各个维度（如户籍、学历和健康状况等）上并不是均质的，其受到各种因素的干扰后呈现出异质性。

首先，由于我国独有的城乡二元结构，相较于城市，农村地区的经济条件和能源基础设施通常相对落后，农村户口人群难以享有较高水平的社会保障及公共服务，因此对清洁能源的需求也相对更加迫切。其次，学历层次高的老年群体通常具备更强的环保意识和绿色消费观念，且其在未退休时的工资高、储蓄多，选择使用清洁能源以及其他能源服务的意愿并不过分依赖子女提供的经济支持。第三，健康状况较差的老年群体在应对能源贫困时面临更多挑战。一些群体因长期住院或生活不能自理等，需要将大部分收入用于医疗和护理，可用于能源方面的费用有限。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老年人能源贫困受到多种因素的共同影响，子代经济支持有助于缓解其能源贫困；此外，子代经济支持对能源贫困的缓解作用存在城乡、受教育水平以及健康状况方面的异质性。

三、模型构建与变量设计

（一）模型构建

本文主要研究子代经济支持对老年人能源贫困的影响，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Yi=β0+β1CRi+Xi+εi （1）

Yi是本文的因变量，在基准回归处，它指以不同方式测度的i家庭的能源贫困状况，在各维度分析中它亦可用于指代各维度能源贫困；CRi表示i家庭的子代经济支持，Xi表示控制变量，εi表示随机误差项。

（二）数据来源

本文所用的数据主要来源于2018年CHARLS数据，其由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ISSS）实施并汇总得到，调查内容涵盖个人基本信息、家庭信息、健康状况和功能、工作和退休、养老金收入支出与资产情况等诸多方面。本文将60岁以下和缺失值剔除后，保留得到6 450个可观测值。

（三）变量设计

1.因变量：能源贫困（EP）。本文利用MEPI来衡量能源贫困。参考Nussbaumer et al.（2012）、Refs et al.（2023）的做法，MEPI包括围绕家庭能源服务的五个维度，即烹饪、照明、使用家用电器提供的服务、娱乐或教育和通信等，可综合反映各个方面的能源使用情况，具体含义及赋值见表1。

参照Ren et al.（2023）提出的算术平均法，本文对这五个维度指标赋予等比权重，得到MEPI指标，并根据多维贫困领域的研究惯例，设置阈值k=0.33（Alkire et al.，2011），表示一个家庭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维度贫困即为能源贫困，以此为标准构建虚拟变量能源贫困指标（EP）。计算公式如下：

MEPIi=（Xi1+Xi2+Xi3+Xi4+Xi5）/5（2）

EPi=1，if MEPI■≥k0，if MEPI■lt;k（3）

其中EPi是二元虚拟变量，表示第i个家庭是否是能源贫困。为使回归结果更具稳健性，还将MEPI指标作为家庭能源贫困的代理变量参与回归。MEPIi的取值范围为0、0.2、0.4、0.6、0.8和1.0，数值越大即能源贫困情况越严重，因此本文采用有序Probit的回归方法。

2.自变量：子代经济支持。将老人所有子女给老人提供的钱或物折合为人民币加总求和，考虑到被解释变量EP与子代经济支持的数量级差距很大，因此将子代经济支持对数化。

3.控制变量。参考已有研究，根据数据的可得性，本文的控制变量包括个人特征、家庭特征及社会特征三类。个人特征包括性别、年龄、户籍、婚姻状况、养老保险、转移支付和房产数量，家庭特征包括家庭总工资金额和家庭规模，社会特征包括政府补贴金额。描述性统计结果如下页表2所示。

四、实证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基准回归结果如下页表3（1）（2）列所示。其中EP是二元分类变量，选择Probit模型进行实证分析，基准回归结果表明子代经济支持对老年人能源贫困在1%的水平上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子代经济支持可以缓解老年人能源贫困。分维度回归结果如表3（3）至（7）列所示：①子代经济支持对传统维度以及扩展维度的娱乐或教育能源贫困在1%的水平上有显著的负效应，表明外出子女给留守老人经济支持，可以促使老年人在做饭时选择使用清洁能源、家庭接入电、购买电冰箱、冰柜以及购买电视、电脑或平板；②子代经济支持对通信维度的能源贫困为负效应但不显著，表明子代经济支持对老年人使用移动电话几乎无影响。

（二）稳健性检验

为使结果更具稳健性，本文使用以下两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用熵值法重新测度被解释变量和更换解释变量。第一，参考Li et al.（2023）做法，通过熵权法构造MEPI，更换阈值为0.5，判断得到能源贫困（EP），再次进行回归，结果如表4（1）（2）所示，子代经济支持对MEPI依旧呈现出显著的负效应。第二，参考以往文献，对子代经济支持的金额等级进行划分，位于前1/4的为低汇款，位于1/4—3/4的为中等汇款，位于后1/4的为高汇款。结果如表4（1）到（4）列所示，结果依然显著为负且缓解作用变大。

（三）异质性分析

基于前文的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下面对子代经济支持对老年人能源贫困的影响在户籍、受教育水平及健康状况这三个方面进行异质性分析，回归结果如下页表5、表6所示。

表5第（1）（2）列考察了子代经济支持对老年人能源贫困影响的户籍异质性。结果表明，子代经济支持可显著改善农村老年人的能源贫困状态，但在城镇老年人群体中这种影响不显著。表5第（3）（4）列考察了子代经济支持对老年人能源贫困影响的受教育水平异质性。结果表明，子女汇款对低学历老年人能源贫困的缓解作用在1%的水平上显著，对中高学历老年人能源贫困的缓解作用不显著。

表6考察了子代经济支持对老年人能源贫困影响的健康状况异质性，将样本按照健康状况分为偏好、一般和偏差三组。结果表明子女汇款金额对健康状况一般及偏差的老年人能源贫困有显著影响，对健康状况偏好的老年人能源贫困影响不显著。

五、结论与建议

在个人和家庭特征以及外部条件等多重因素的作用下，老年群体相较于年轻人更容易陷入贫困。本文借鉴以往研究对能源贫困进行测度，并实证探究了子代经济支持对于老年人能源贫困的影响。研究发现，子代经济支持有效缓解了老年人的能源贫困状况。通过重新测度被解释变量和更换解释变量进一步证明此结论的稳健性。异质性分析发现，子代经济支持对农村老年人、低学历老年人以及健康状况偏差的老年人的能源贫困缓解作用更大。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针对老年人能源贫困的缓解提出以下政策建议。第一，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应提升农村地区清洁能源基础设施，增加对农村老年群体的补贴，推广清洁能源使用。第二，关注弱势群体。对低学历、健康状况不佳和高龄老年人提供特殊关注和支持，通过政策倾斜帮助获得清洁能源。第三，子女的多方面支持。鼓励子女通过科普、资助和帮助父母获取节能补贴等方式，支持父母使用清洁能源。这些建议旨在通过家庭、社区和政府的共同努力，有效缓解老年人能源贫困问题，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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