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南巡图》第七卷运河城镇的审美特征研究

摘要：《康熙南巡图》系列卷帙浩繁，文章以《康熙南巡图》第七卷为例，基于南巡事件下产生的《康熙南巡图》与南巡途经运河城镇的文脉联系，探究画家如何刻画南巡途中的运河城镇形态，阐述作为南巡空间背景下的浒墅关地区的河运形态、房屋建筑的特征，同时分析此历史图卷局部区域运用的绘制手法所体现出的审美特征，主要从空间布局和骨法用笔两个方面进行赏析。

关键词：《康熙南巡图》；运河文化；审美特征

《康熙南巡图》是以康熙皇帝南巡为题材的大型历史图卷，共十二卷，总长213米，是宫廷故事画中的典型代表，具有极高的史料与美学价值。文章通过对《康熙南巡图》第七卷大运河区域城镇运河形态的研究，探究其独特的空间形态对审美特征的影响。

一、《康熙南巡图》与大运河文脉联系

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1654—1722）是清朝的一位杰出君主，其统治期间被认为是清朝的鼎盛时期。康熙皇帝在位期间进行一系列政治改革，加强了中央集权，削弱了藩王权力，统一了国家的行政管理。同时，康熙皇帝重视文治武功，注重军事建设和改革，使清朝的军事实力得到加强。康熙南巡是指康熙皇帝在1661年至1707年期间对江南地区开展的六次巡视之旅，而《康熙南巡图》的绘制是从康熙二十八年（1689）第二次南巡归来后开始的。

绘制《康熙南巡图》的主要目的是展现康熙皇帝对江南地区无锡至苏州运河两岸地区进行的全面考察、对地方官员和百姓的深入了解，并对一些地方政策进行调整。《康熙南巡图》是一部纪实性绘画作品，全景式地记录运河两岸的历史故事，描绘风土人情、时代百态以及自然地理景观的综合概貌。同时，也生动展现了康熙统治下人民安居乐业的盛世景象。基于此图景，文章进一步探究运河与《康熙南巡图》第七卷绘制之间的文脉联系。大运河作为康熙南巡的水路域道，运河流域的整体形态无疑对南巡路线的制定起着决定性作用，同样在南巡事件的影响下，运河区域的地方发展与变迁也有极大涉及。运河作为康熙南巡主要的水路御道，为南巡顺利开展提供了重要的交通保障，也为康熙南下巡视路线提供出行思路。通过观察《康熙南巡图》系列丛卷也能发现，在第三、六、七、九、十、十一卷中，大运河虽随着地域地势地貌的不同而导致河运面积有所不同，但都作为一条主要线路贯穿整个南巡过程，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史料对于南巡事件的记载。

《康熙南巡图》全卷制作宏大，若要面面俱到，只言片语恐难以阐述，故文章以《康熙南巡图》第七卷的浒墅关地区探究区域地方运河与历史图卷在文脉连接之下所呈现的区域运河城镇审美特征。

二、区域运河城镇审美特征赏析

南巡作为康熙执政期间的重大政治文化事件，因此对此事件的绘本描绘也成为宫廷画家们创作主题的重中之重。由于《康熙南巡图》部分原稿如今流落海外，故对其考证最直接的材料便是其稿本。据聂崇正考证，在《康熙南巡图》第七卷中稿本题签上写明“王翚制”，由于所有的正图上均无作者的名款和印章，所以这是《康熙南巡图》由王翚主绘最早和最直接的记载。在《清史稿》中有记载：“康熙中诏征，以布衣供奉内廷。绘《南巡图》，集海内能手，逡巡莫敢下笔，翚口讲指授，咫尺千里，令众分绘而总其成。”可见，《康熙南巡图》系列丛画的画面内容浩大繁复，除去主笔监制，参与绘制画家众多。据考究，《康熙南巡图》系列丛画因主笔人和时间年份的不同，画面风格也不尽相同，画面的审美特征可以直接体现画家和时代审美风尚。由此文章从以下两个角度来探究特定时代下所呈现的独特审美特征：

1.空间布局

《康熙南巡图》第七卷中运河城镇的交通主干道分布为傍水而立，但这里所探究的城镇空间并非只是地理层面上的分布。谢赫在《古画品录》所写的“六法论”，当中谈到的“经营位置”是画面空间布局的基本原理。历史故事长卷绘画中画面的空间构建是营造秩序内容的基础，是暗藏在画面视觉形式语言外表下的绘画法则与画面内容。因此，宫廷画家们在画面中对运河城镇的位置经营，不仅要满足一定的实景真实性外，更重要的是在此基础上去营造符合审美法则的空间意境。

特定的空间形态将所处时代的城镇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表现在画卷中，接下来文章将从河运的独特形态来窥探《康熙南巡图》中浒墅关地区特殊的运河城镇风貌。浒墅关，也作“浒关”，清代浒墅关承自明代的浒墅钞关，往上可追溯到元代至正年间（1341—1368）。清道光七年（1827）刻本影印《浒墅关志》记载了浒墅关地理位置：“浒墅关一镇广从不过三里莞辖所及界又甚辽润今志所载东西南北约以长荡阳山射滇望亭为界。”对比《康熙南巡图》第七卷（图1）可以确定浒墅关大致的起始位置，且根据1895年清代长州县地图图例（图2）所示，浒墅关地区沿河建立，为《康熙南巡图》中运河穿城而过提供文本地图依据。

从《康熙南巡图》七卷画面我们可以看到，该长卷是以散点透视为观看视角的历史故事画题材。对于画面当中的河运景观、房屋建筑、桥梁船只等城镇组成部分，刻画均以具象为主、意向为辅。从中可以看到，运河作为画面主要部分穿城而过，其中过吴县寒山寺，依运河走势一路来到射滇，后经南津桥、浮桥以及北津桥（图3），最终流向新安界内。运河呈横向，流经浒墅关整个城区。

浒墅关地区房舍所呈现的苏派建筑群规整地围绕大运河排布，这种布局可以使观者直观地观察到运河水域的整体形态，同时也能够加强对运河沿岸风貌群居生活状态的印象。像这样一种傍水而立的建筑排列，也能够在浒墅关城内发现。对于最外沿的房屋经营，同样的一种描绘手法依然可运用于城区向内一侧。这样形成的街道可以两侧经营，呈现出“一道两市”的商业布局，不仅凸显浒墅关作为明清一带的重要钞关地位，更重要的是加强视觉上的规整。除了沿河的“一”字排开，还可以从画面中发现内部城区有不少是围绕“回”字标准建设的中国式建筑体样。

《浒墅关志》是1986年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出版的图书，作者为凌寿祺。书册中对浒墅关学宫总图（图4）的描绘，虽然不能将之与《康熙南巡图》浒墅关地区建筑一一对应，但不难发现宫总图的俯视线稿同鸟瞰式全景画法的《康熙南巡图》中浒墅关城区内的建筑样式相近的事实。运河城镇除了房屋建筑群建设外，整体城区的道路描绘也对整座运河城镇形态起到重要作用。作为典型的沿河城区，《康熙南巡图》中所呈现的道路重点其实是在桥梁的刻画上。所谓道路，是为城镇居民们日常通行所服务。浒墅关地区的多处桥梁构造，无疑起到一个重要的交通作用。可以看到，构建于运河之上有三座桥梁，分别为单孔石拱桥、浮桥和三孔石拱桥。根据画面描绘可以猜测石拱桥应为花岗岩堆砌而成，而中间的浮桥则多以木板搭建而成。画面中的浮桥不仅以木板连接，还在靠岸一侧选择了小体量的单孔石拱桥。三座桥梁在运河主道上形成四段式的画面分割效果。在支流上，画面同样矗立着两座体量相对较小的桥梁。五座桥梁相对平均地搭建，将浒墅关地区城镇布局分割为一片大城区和两块连接起始的小面积建筑群。在画面效果上大小相接，给视觉观感“以点连线带面”的有机布局。

基于以上从房屋建筑群以及桥梁道路交通规划的布局观察，可以发现浒墅关被河流包围，形成半岛状，房屋布局依据运河主流道建立，形成河运城镇独特的市贸区域。水系的发达也促进了桥梁建设的发达，桥梁连接运河与支流所形成的各种街区，从而产生了强大的水陆交通网，增强了城市环境的繁华感，可以看出水运对于城镇建设发展的至关重要性。

2.骨法用笔

《康熙南巡图》第七卷画幅着墨统一，以浒墅关区域为例去探讨清早期宫廷画院画家所运用的工笔技法所涉及的美学价值。浒墅关地区的画面整体统一，因此物体造型变化不多，多以规整为主。谢赫六法中的“骨法”虽始于顾恺之所画人物形象的骨像特质，但随着绘画种类的细化与延伸，此处“骨法”已转向骨力，用来说明用笔的艺术性，包含着笔法、笔力。可以看出，“骨法”成为历代画家追求的重要表现之一。在这幅长篇历史故事画当中，线条排布与运用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是巨大的。

在《康熙南巡图》第七卷浒墅关区域中，主要刻画人、房舍建筑、桥梁、车船、柳树、松树及稻田。在刻画人物时，画卷中所用的线描依据人物身份的不同而有所不同。如在运河自西北驶入时，对船工（图5）的刻画多使用战笔描，战笔描讲究运笔过程中速度的快与慢、提与按，能更好地刻画出人物的动态。进入城区内部，我们可以看到在浮桥前刻画了僧人祈食（图6）画面。画家此处运用的线条挺直、光滑，粗细没有变化，为铁线描。同样散落在画面各处南巡视察的官兵，因其身份的特殊性，也大多运用铁线描加以描绘。

土坡和树干的描绘运用的是皴擦笔法相结合，在描绘塑造运河中贯穿大部分画幅的河水时，运用行云流水描，浒墅关区域中的民房与店铺被画师们仔细地用工尺描绘而成。不同的线描语言组合在一起，使整个长卷和谐而富有变化，也能恰到好处地展示景观的质感。而在如此工整的院画严谨工细、设色亮丽之美的刻画下，相较于前朝历史故事画来说，精细严谨却也近于细碎刻板，线条运用上更加程式而欠典雅，轻松空灵的艺术韵味有所减弱。

三、结语

《康熙南巡图》展现了康熙时期运河沿岸富饶、百姓安居乐业之景。整幅长卷都以百姓日常生活的形象描绘为主，我们可以看到浒墅关作为图卷中大运河唯一穿城而过的古镇，与大运河血脉交融、共同生长，成为运河文化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明代全国运河沿线“七大钞关之一”的钞关文化、“江南要冲地”、吴中活码头的浒墅关地区，它的繁华不是偶然的，而是特殊地理位置和政治文化发展的结果。此外，重点探究《康熙南巡图》第七卷在绘画技法上的借鉴意义，该长卷以散点透视来描绘整个无锡至苏州地带，而其中对于浒墅关区域的刻画极具典型意义，运用特定的审美意向去营造特定时代背景下的意境，值得当代同类题材画家借鉴。

参考文献：

[1]聂崇正.清代宫廷绘画稿本述考[J].故宫博物院院刊，2004（03）：75-91+159.

[2][清]赵尔巽.清史稿列传[M].台北：明文书局，1985.

[3] [南齐] 谢赫.古画品录（外二十一种）[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4][清] 凌寿祺撰；钦瑞兴点校. 浒墅关志[M].扬州：广陵书社，1986.

[5]陈旻瑾.中国传统幌子的设计美学研究[D].江南大学，2004.

作者简介：

任佳慧（2001—），女，汉族，江西上饶人。南京信息工程大学艺术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画。

谭鸿遐（1970—），女，汉族，江苏盐城人。南京信息工程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中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