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黑釉剔花鱼纹陶扁壶的修复

摘要：在文物保护修复工作中，有大量残缺的古陶瓷需要修复。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民族博物馆馆藏的清代黑釉剔花鱼纹陶扁壶破碎成大小15块，亟待修复。遵循“不改变文物原状”“最小干预”“材料可再处理”的原则编制保护修复方案，对陶扁壶进行清洗、拼对、黏接、补全、封护、做色等操作，完成了对该件文物的修复，恢复其原有风貌，有助于长期保存和展示。

关键词：陶扁壶；修复；修旧如旧

受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民族博物馆委托，我们修复了该馆馆藏的一件清代黑釉剔花鱼纹陶扁壶。现将修复过程与心得体会作一记述，恳请各位专家同行批评指正。

一、文物基本信息及保存状况

这件清代黑釉剔花鱼纹陶扁壶，高26、宽22、厚12厘米。罐形壶口，四系，扁圆腹，圈足。壶肩部两侧各堆塑一只青蛙，其两条后腿呈蹬状。在两只青蛙与圈足上部分别贴塑四个半圆形系，为系绳之用。壶身主体部分采用剔花工艺，中间为两条鱼，首尾相衔，合为圆形，四周饰云雷纹。通体施褐釉，釉光莹润，器型整体韵味十足。

青蛙是黎族重要的图腾崇拜物，寓意生殖能力强、子孙繁多。古时百越民族对其非常崇拜，将它作为本民族的图腾，海南的传统黎族作为古代百越民族的一支，对此也不例外。这件陶扁壶应属于海南黄流窑产品，该窑址最早见于宋代，鼎盛于明清时期，衰落于民国时期。

这件陶扁壶破碎成大小15块，口沿有残缺，多处缺损，堆塑青蛙有磕碰，缺失一耳（图1）。

二、修复过程

在本体修复前，我们对该件陶扁壶进行拍照和信息记录，并开展价值评估和保存状况调查。针对文物存在的断裂、缺损等主要病害，以“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的文物工作方针为指导，严格遵循“可再处理”“修旧如旧”“最小干预”等原则，制定修复计划，对该件文物进行清洗、黏结、补全、封护、做色、做旧等一系列工作，以达到保护修复的目的，并确保可长期保存的陈列展览需要。在修复完成后，建立了详细的文物修复档案。

具体修复过程如下：

1.整理碎片，清洗茬口

出土陶器一般附着有土锈和钙质堆积物；出水陶器会在胎釉内部溶有可溶盐，外部附着海生物胶结物；传世陶器表面则有日积月累的污渍、灰尘；部分修复过的器物保留影响美观的陈旧修复材料等。为了使器物更加光洁、安全地保存下去，对文物有害的内部可溶盐和外部黏结物，在修复前必须脱除、去除干净，以防止或延缓器物酥解等病害发生。茬口上的污渍也必须去除干净，哪怕残留很小的土锈或污渍，在黏结时也会不合缝，从而影响碎片的拼接和做色等步骤的顺利进行。因此，清洗是文物修复工作的第一步，也是最基础的步骤。

清洗方法主要有机械方法和化学方法、干洗法和湿洗法。机械方法，操作时使用软毛刷、竹签、手术刀等工具来剔除器物表面或嵌入茬口的污渍，安全性好，易于操作。化学方法，用适合的化学溶剂清洗，清洗效果好，但容易使污渍扩散，造成二次污染。干洗法，主要针对质地酥松的陶器以及彩绘陶、夹砂陶，这类陶器不能直接浸入水中清洗，否则会导致彩绘陶脱色、质地酥松的陶和夹砂陶散架，只能用棉球蘸去离子水或酒精轻轻擦洗器物表面的异物，或用手术刀轻轻剔除。湿洗法，主要针对胎质较硬的黑陶、釉陶等，可直接浸入水中用刷子清洗。在清洗时采用哪种方法，要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待修复的扁壶为釉陶，且胎质较坚硬，无陈旧修复材料堆积，只有少量的灰土和污垢。因此，采用去离子水直接刷洗，尤其对于断裂的茬口部位，使用小毛刷和棉签仔细清理，确保黏结时的操作。

2.拼对黏结

为了恢复陶扁壶原本的面貌，要将碎片按原先所在的位置，使用恰当的黏合剂重新拼接在一起。在拼接时一定要细致准确，一次完成，拼接不准确会造成错位而导致器物黏接不成形，或者有的碎片不能嵌入，影响修复质量。再次的拆卸、清洗、拼接等步骤都可能造成二次伤害，损伤茬口，拼接时更难操作。

将清洗完成的陶扁壶碎片放在桌面上晾干，从口部到底部，找出相邻的碎片，用铅笔进行编号，并在碎片的邻界处画上记号。进行预拼接，一般将小块的先拼接成大块的，再将大块合拢成原器型，确定最佳的黏接顺序，使所有的碎片都能拼接到位、误差最小，才可以使用黏结剂进行黏接。

在黏结剂的选择上，要从利于文物安全、黏接牢固度、抗老化性、外观效果、可逆性、易操作等几个方面综合考虑，选取出最适合修复该件文物的黏结剂。

在陶器修复中，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一般采用虫胶作为黏结剂。根据前人的工作经验来看，虫胶黏接的器物不利于长期保存，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下，也只能缓解其老化速度，现在已很少使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化学合成树脂类胶被广泛使用，现在较为常用的主要有AAA超能胶、502胶水、B-72等。AAA超能胶黏结牢度好，加入填料、稀释剂等后适合修复工作，但在光照下容易变黄。此次修复采用改性的AAA超能胶作为黏结剂。

在正式黏接前，要再次确认茬口是否清理干净。在白瓷板上，按比例挤出A组（树脂）、B组（固化剂）进行混合，用调刀搅拌均匀，在待黏接的茬口处涂抹。尽量涂抹在茬口的中间位置，不要涂抹太多太厚，但要保证涂抹到位，把两块对接好，适当地挤压，尽可能地缩小两块之间的缝隙。如果有胶挤压出来，立即用棉花团蘸酒精擦拭干净。用热熔胶在接缝处点上几点用来固定，微调直至茬口齐平，按照之前预拼接确定的顺序全部黏完后再进行调节，使黏接达到最理想的效果，然后用绑带捆扎黏接完成的扁壶，放置在沙盘中，避免移动而导致错位。待AAA胶彻底固化后拆去绑带，去除固定用的热熔胶粒，黏接程序就完成了。

3.补全

黏接过后的陶扁壶有多处残缺，为了复原器物的造型并使器物的结构牢固稳定，需要使用其他材料对缺失部分进行补配。补配要有科学依据，不可主观臆造，补缺的原则是宁缺毋滥。

陶器配补材料最常使用的是石膏和环氧树脂等，现代工艺美术将石膏用于模具的制作，后被引进文物考古领域，用于文物的修复和复制。相较于环氧树脂，石膏与该待修陶器的硬度更为相似。经比对几种常用石膏，最后决定在修复中采用齿科模型石膏，细度300目超细，白度94，膨胀率仅0.19 %，克服了一般模具石膏结构疏松、收缩率大容易膨胀、颜色发灰白等缺点。水和石膏的比例对成型后补块的强度有直接影响，水膏比大，密度小，强度低，寿命就短，反之，水膏比小，密度大，强度高。

在补缺中使用填补、翻模补和塑补三种方法。陶扁壶的壶身有多处缺失较小和断缝的地方，直接用石膏填补在缺失部分。翻模法，主要是打样，常用的打样材料有红白打样膏、齿科红蜡片等，分为打内样、打外样和内外打样。无论内还是外，都是在缺失处的相同部位进行打样。打样要在打磨不方便操作的地方打样，若缺失处有纹饰，就要在相同部位的相同纹饰处打样。修复中陶扁壶残缺的一耳使用了打样膏翻模的方法。塑补多用于立体缺失部分，扁壶的耳、口沿、堆塑部分均采用此法。

操作时将石膏粉均匀地撒入水中，用调刀搅拌均匀，不能有沉积物和气泡，调制成糊状进行补缺。常温下，8至10分钟就会发热固化成型，待石膏定型尚未完全干时，用刮刀将多余的部分清除干净并修整造型。等完全干后，用目数从小到大的木砂纸进行打磨抛光，若器物上还存在缺陷孔洞，就用蘸水的毛笔蘸少量石膏粉修补。

4.封护

由于补全后的石膏有孔隙，为了增加强度和抗老化性，需要对石膏表面进行封护。在对陶扁壶的修复过程中，采用乙醇稀释环氧树脂涂抹石膏的方式，为防止表面产生眩光及过于光滑影响做色，采用低浓度的多次涂抹渗透。

5.做色

用石膏修复后，修补处与原器物有明显的差别。为了使修补处与原器物在视觉上颜色接近，增加藏品的展示效果，就需要做色。陶器做色，后补的颜色要无眩光，接近陶器的质感，且要选择抗老化性好、不易变色的上色材料。陶器上色普遍使用的方法是使用没有光泽的虫胶液兑无水乙醇加天然矿物质颜料做色。在本次修复过程中，使用葡萄黑、钛白、土黄、土红、赭石等矿物颜料。用滴管滴几滴调配好的虫胶液在白瓷板上，根据黏稠程度加乙醇稀释，往里加颜料。要不断地调配试色，调制出与器物最接近的颜色才可以上色。上色过程中，边上的色边要根据情况调整，颜色要比器物稍浅一点，一旦调配的颜色超过器物颜色，就不好补救了。用毛笔蘸颜料用笔点或皴擦的方法，与用笔弹拨的方法相结合，对补全的地方上色，最终获得比较理想的肌理效果，颜色有层次感，视觉上协调统一。古代陶器的修复是否做色，要根据具体情况和实际需要来研究确定。

三、结语

历时3个月，我们完成了对清代黑釉剔花鱼纹陶扁壶的修复工作（图2），考虑到将来会出现更好的方法或再次修复的需要，在此次修复中采用的材料和方法都是在保证器物能够恢复到处理前原状的基础上进行的，能够做到可再处理。同时，“不改变原状”和“修旧如旧”的基本原则也是应当时刻遵循的。

1.秉承“修旧如旧”原则

为了使修复完成的陶扁壶具有年代感，更多地保存历史信息，我们并未进行整体翻新。原器物口沿有磕缺，已残缺多年，所以没有完全补全成完整的口沿形状，而是让它有自然缺失的感觉，使这件陶扁壶更加具有历史气息。

2.实现“最小干预”原则

在器物残片送来时，我们观察到器物表面有一块原始使用的纸片痕迹，圈足内有入藏时的墨迹书写，这两处痕迹应为该件文物在流传使用过程中产生的，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且未对该件文物的稳定性造成影响，不妨碍文物的保存和修复，故在修复过程中予以保留。

器物修复是一项综合性的工作，也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工作。作为修复师，就是要在综合评估待修文物现状和价值的基础上，遵循“不改变文物原状”原则，确保文物的真实性、完整性、艺术性；遵循“最小干预”原则，做到可识别与整体协调相结合；遵循使用的材料必须可再处理，达到结构稳定、材料耐久和可再修复的要求，选择最合适的方法和材料，制定严密的修复计划。在修复实施过程中谨慎对待、细致操作，遇到重点、难点问题时，要与业内专家及时沟通商讨对策，并详细记录修复的操作过程。修复完成后，要全面复盘总结，形成修复档案，并向送修单位提出保存建议。

虽然在博物馆的古陶瓷修复中，一些技术手段和修复理念还有待完善，但修复师应在工作中不断积极学习，尽量完善自己掌握的方法和技巧，继续总结、提高，争取做好每一次的保护与修复工作。同时，要把现代科学技术和文物保护观念引入工作中，使古陶瓷修复朝着更加科学化、规范化的方向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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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剑（1992—），男，汉族，甘肃陇南人。大学本科，文博馆员，研究方向：藏品管理与保护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