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条》：中国法治电影的新高度

[摘 要]电影《第二十条》以交织于情、法、理之间的三个家庭的遭遇所构建的故事，揭示了现实中的矛盾和法律所面临的困境，并用跌宕起伏的剧情生动诠释了“正当防卫”的法理。作为典型的法治电影，《第二十条》无论是在法理要点的精准把握上，还是在对法治精神的柔性传播上，以及在法治宣传的社会影响上都给我们提供了有益的启示和重要的借鉴。本文从法治传播的视角出发，以该片为例，对中国法治电影的发展现状进行分析，并揭示中国法治电影创作的新趋势。

[关键词]《第二十条》；法治电影；正当防卫；法治传播；新高度

法治电影是以司法案件为题材，通过涉及法律问题的故事演绎，揭示现实矛盾并彰显法治精神的电影类型。情、法、理的交织与碰撞一直是中国法治电影的情节要素和表现其主题思想的艺术手段，也成为电影《第二十条》构建剧情冲突的精彩看点。只要影片能深刻地揭示社会现实的矛盾和法律所面临的困境，就必然会引发广大观众对此类题材电影作品的强烈关注和对于中国法治建设的热烈讨论，而这正是法治电影最希望产生的社会效益。从法治电影创作的角度来看，现实题材的选择，法理要点的诠释，法治精神的弘扬，在电影《第二十条》中一个都没有少，其中对于现实题材的深度挖掘，对于法理要点的精准解读，对于法治精神的有力传播，无不显示出中国法治电影创作的新高度，堪称当下中国法治电影的标杆，值得被普遍借鉴和深入研究。

一、从法制电影到法治电影

法治电影这一概念可以追溯到新中国成立初期，当初主要指涉及各种法律案件题材的电影，不过当时并没有用这个概念来加以明确。到了改革开放时期，“法制电影”的概念见诸于一些电影期刊。中国法制电影的发展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时期，分别是萌芽期（1952年-1980年）、创建期（1980年-1992年）、发展变革期（1992年至今）[1]。党的十八大召开以后，随着依法治国方略的着力实施，一个从“法制”到“法治”的时代全面开启，法治电影这一概念便在我国电影创作实践和理论探讨中应运而生。处于20世纪80年代鼎盛时期的法制电影多着眼于对正义的执法者形象的塑造和对法治精神的弘扬，譬如《法庭内外》《检察官》等作品，不仅是广大观众喜闻乐见的故事影片，也成为对广大观众进行普法宣传教育的生动教材。新世纪以来的法制电影开始向更加广阔的叙事领域和人文关怀外延探索。如《少年犯》《延期审判》等作品不仅关注法律实践，亦深入挖掘社会问题与人性矛盾，逐渐由单一法律主义转向更加丰富和立体的法治情感叙事，从而表现了社会对法律正义的内在诉求与道德情感的密切结合。

而今，随着张艺谋执导的电影《第二十条》的问世，无疑将中国法治电影的创作水准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影片聚焦社会热点，直面法律问题，运用细腻的笔触，将法律与人性、道德与情感相交织，既讲述了一个精彩曲折的人性故事，又探讨了一个关乎法律正义的现实问题。影片的创作不仅鲜明地体现出我国现实主义电影的审美取向和理想坚守，而且更以其独特的艺术性和深邃的思想性对推动中国法治电影的创新和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同时，也从某种意义上彰显了当代中国的电影工作者应有的社会担当和为全面依法治国所作的积极贡献。

二、现实题材的深度挖掘

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法治电影的创作普遍都注重挖掘现实生活中关涉法律的人和事来讲述“小人物”的故事，此已成为其主要的特征之一。《第二十条》正是体现了法治电影注重平民表现、关注社会底层人群困境的典型代表。影片通过精细的叙事结构将普通人在法律面前的无助状态和对正义追求的坚持展现得淋漓尽致，用普通人的视角深入人心地展现了法律的复杂性及社会关怀的必要性。电影中，不同家庭背景下的角色，展现了他们在法律框架内进行道义抉择的过程。通过对这些角色的深入刻画，影片折射出了每个小角色在现实社会中的生存状态，不仅有力地表现了个体的悲欢离合，还勾勒出了一个宏观社会关系和法律系统的全貌。

《第二十条》将观众的视线紧紧吸引在“小人物”身上，对他们面临的困境展开了多方位的演绎。运用这种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影片不仅弥补了过去法律题材影片中对大众生活流式的日常景观的缺乏，也为影片平添了深厚的人生体验和强烈的现实关怀。其审美价值和叙事特点在电影史上具有一定的开创性和里程碑意义[2]。电影围绕《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条“正当防卫”的条文精神，展开了立法初衷、适用条件以及法律效果等切实可行的法律分析和细致讨论，同时使用形象鲜活的案例在笑中带泪的氛围中深入浅出地诠释了“什么是正当防卫”“法律如何识别和对待正当防卫”，让观众在跌宕起伏的叙事中，不仅享受到电影的艺术魅力，同时也在无形中接受了法治教育。通过主人公将两主一辅的三个事件巧妙的串联，即公交车司机张贵生见义勇为反获刑三年，最终家破人亡；检察官韩明之子韩雨辰制止校园霸凌却被立案；村霸刘文经欺辱霸凌王永强并强奸其妻遭王永强反杀，王永强入狱，哑巴妻子申诉无门、倍感绝望而走上绝路[3]。通过对“小人物”故事的讲述，不仅彰显了法治电影的精神内核，也让观众在亲近平凡生活的同时，对法治社会有了更为深入的认识和思考，使法治影片的叙事特征得到了延续和发扬，并开辟了中国法治电影向纵深发展的新途径。

影片中刻画的小人物形象具有极强的代入感，通过他们的视角，观众得以感受到法治生活的底层逻辑。每个小人物背后，都是对社会现实的真实写照，他们在逆境中的抉择无不透露着为法律所设定的道德框架所带来的挑战与思考。电影呈现的不仅仅是一个个独立的故事，而是将个人命运与整个社会法治的进程紧密相连，传递出法治与人性兼容并蓄的深刻信息。这种通过电影艺术将个体经历升华为社会法治发展缩影的能力，正是观众所认为的电影所应具备的审美与教育价值的完美结合。电影的文化价值与社会效益的双重显现，不仅增强了公众对法律常识的了解和应用，也引导了社会公众对法治国家根本价值的认可和尊重。在电影的叙事结构中，细节成为承载情感体验的关键元素。例如，家庭日常生活中的碎片化场景，如餐桌上的亲情交流、办公室中的闲聊喧嚣、街头巷尾发生的琐碎冲突，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生活片段却在叙述中承载着重要的情感价值与法律深意，为观众提供了一个深刻理解和情感投入的平台。而且覆盖了从青春校园到街头社区多样化的社会环境，每个场景都根据相关法律条文和法制教育需要进行了巧妙设计，将法律的理性与电影的感性立于杠杆的两端，只需一个恰当的支点，便能将理性的法律语言转变为感性的影像，使得观众对于电影情感层面的接受度和认同感得到了进一步增强[4]。

不仅如此，针对不同年龄层的观众，电影创意团队还精心挑选了适合各自年龄特点与生活经验的法律情境，挖掘出少年在遭遇到校园霸凌时的见义勇为的情节，设置了反映青少年心理成长和法律意识觉醒过程的关键对话与转折点；针对中年群体，则重点发掘与工作压力、家庭责任相关的法律议题，让观众在剧情共鸣的同时，增进对法律规定的理解与尊重，最大限度地覆盖了观众的感性体验，使其达到了对法律情感与理性认识的双重提升。

三、法理要点的精准解读

法治电影是指以法律为主要表现对象、以法律基本价值取向、以法治为主题内容的电影类型。虽然法治电影在我国尚未有统一界定，电影《第二十条》的亮相，无疑为中国法治电影注入了新的生机与活力。该片能够精准而又以大众便于接受的方式生动地诠释了法律条例，特别是对刑法领域的深度剖析和正确理解。围绕我国《刑法》“正当防卫”的条文精神，影片展开了立法初衷、适用条件以及法律效果等法治内涵的生动呈现，同时运用鲜活的案例让观众在笑中带泪的情绪中体验到法治社会的不断健全与发展。

《第二十条》对情理法之间平衡寻求的方式展现了独创性和现实主义的深入融合。在此类影视作品中，法官角色不仅要严格奉行法律规定，同时也须考虑到案件背后的社会情理，这种对法理、情理之间微妙平衡的追求在《第二十条》中得到了生动的展现。法律作为社会正义实现的基石，其价值在于既坚持法律的严格性，又不失对个体差异的人文关怀。影片中通过不同家庭面临的道德难题和法律纠纷，凸显了现代法官在裁判过程中尊重法律、信仰法律的同时，还需要兼顾情理，对社会负责的复杂职责。影片的成功，证明了法官在平衡这一法律和情感的双重要求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调解作用，进而推动了观众对法律文化和社会责任的深层次思考。法律电影像《第二十条》这样的作品，其叙事策略和深度挖掘，显现了中国电影对法治社会核心价值的关注和传递。这部影片不仅提供了一个关于正义实现过程中法律和情感的平衡点的视角，同时也展现了法律文化在现代社会中的不断进化和对传统习俗影响的深刻理解。影片中法官在面对传统习俗与现代法律冲突的案件时，所采取的审慎态度和调解策略，无疑是对法治与习俗冲突现象的深度剖析，这反映了在全球化和社会多样性背景下，中国法律电影在艺术表现和主题探讨上走向成熟。整体来看，《第二十条》并不简单地宣扬法律的至高无上，而是认真考量了在复杂的社会生活中，如何找到法律节制与人情润泽之间的均衡点。电影借由深入人心的叙事与细腻的人物塑造，贴近生活地揭示了现实生活中众生面临的法律困境及其解决路径。精准的选题与专业的表达，充分覆盖了法治理念的主题，确立了《第二十条》在中国法治电影领域的新高度，并引发了业界对于此类题材影片创作理念和现实价值的进一步思考与探讨[5]。

四、法治精神的有力传播

在电影中，张艺谋导演采用了微妙而柔性的表达方式，通过日常生活场景的展现及细腻的情感描绘，传递了对法律与人性关系的深刻思考。影片凸显出个体在法治框架下的主观能动性，表达了对公民法治意识的呼唤和对司法公正的坚守，即在法律不完善的角落寻找着人文关怀和社会正义的可能性。影片未以直白的宣讲或肤浅的标榜方式简单套用法律条文，而是将法治理念的灌输与故事情节的自然展开相结合，实现了对观众法治精神培养的潜移默化。此外，影片中角色的塑造细致入微，通过提炼日常生活中小人物的真实感受，反映出法律在实际生活中的具体适用和社会影响[6]。在镜头语言方面运用了大量的特写镜头、长镜头和固定镜头来表现不同人物的心理状态。在塑造角色时，更关注到了社会底层群体在面临法律问题时的困境与选择，这种从底层视角出发的叙事方式，增强了电影对现实的贴合度。在审美手段上，电影运用了符合叙事主题的视觉元素和声音设计，进一步增强了电影的情感表达力度和视觉冲击力，使观众能够在感性认知中体验法治的重要性和严肃性。《第二十条》对于法与情、理的平衡处理，无疑提供了一个典型案例，为影像叙事提供了新的视角，也使得法治价值观得以在影视文化中有效传播，推动了中国法治电影的创新与深化。这样的叙事策略不仅在数量上填补了现实题材电影的空缺，也在质量上推动了国产法治题材电影整体水平的提升，体现了法治电影艺术特性的内涵拓展和价值提升。

《第二十条》不仅仅是一部电影作品，它所传播的法治理念与社会深层的互动呈现出强大的“溢出效应”。而“溢出效应”是一个组织在进行某种行为活动时，除了产生的预期效果，还会对除了组织之外的部分产生影响。这种跨越银幕的影响力让《第二十条》在中国法治电影中独树一帜，形成了高度的认知启示效应。而特定法治语境下的角色设置，也体现了对现代法治社会元素的深刻理解和独到把握。导演对角色心理、法律哲学的辨析力度之深，无不显示出其在电影叙事中对现实社会法治需求的准确把握，使得影片为观众提供了一个审视现实、体验法治进程的独特视角。通过细致入微的法庭争辩、复杂多变的社会关系演绎，既表现了法律专业性的严谨，也透露出法治人文的温情。

结束语

综上所述，电影《第二十条》创作上的成功和多重效益的溢出，对我国法治电影的创作与发展无疑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其所体现出的现实主义创作理念和所积极弘扬的法治精神也为普及法律知识和法治宣传作出了显著贡献。电影《第二十条》独特的叙事策略和法理演绎，既是我国法治电影创作上的一次大胆尝试与突破，也是对中国法治电影未来发展方向的一种指引与示范，值得深入探讨。

参考文献

[1]熊小川.中国内地法律电影研究[J].江西社会科学，2010（8）：223-226.

[2]张娟.由《十二公民》看中国法律电影的突破与创新[J].新疆艺术学院学报，2016，14（1）：53-57.

[3]丁亚平.“事件视界”的叙事及其颠覆：张艺谋电影《第二十条》观后[J].当代电影，2024（3）：31-34.

[4]程话.新世纪中国法制题材电影概观[J].电影文学，2014（8）：14-15.

[5]史兴庆.微电影的新风景：法制微电影[J].传播与版权，2014（8）：55-56.

[6]李佳蔚.乡土社会和现代法治的冲突与解决途径：观电影《被告山杠爷》有感[J].法制与社会，2014（11）：245-246.

作者简介：刘迅（1957— ），男，汉族，重庆人，四川大学锦江学院艺术学院，二级教授，本科。

研究方向：影视文化传播研究。

郭奕辰（2002— ），男，汉族，甘肃兰州人，四川大学锦江学院艺术学院，在读本科。

研究方向：影视文化传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