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纸币：交子如何导致大通胀

《货币简史：从贝壳金银到数字货币》

徐瑾 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

通货膨胀不是今日今时才有的，而是伴随着人类的历史。早在宋朝，就有这样的案例。

很多人都以为中国古代的金融很落后，其实未必如此，最早的纸币就来自中国宋朝，也就是北宋交子。交子的起点是什么？故事是这样的，北宋年间四川的16家富户，联合发行私人票据。随着民间交子的发展，这一创新开始步入官家视野。从宋朝仁宗天圣二年，也就是公元1024年开始，宋朝正式发行交子纸币，数量为188万贯。“贯”是宋代货币的单位。交子的式样，也有统一的规定。除了纸张版式特制之外，朝廷规定伪造交子与私造交子纸币都是重罪，此后两年一次的发行额度都是125万贯左右。

在此后的流通中，交子的流动期限以“界”分，一般是三年为期，期满则新旧交替更换，其实这就是比较原始的平准制度，就是发新交子回收旧交子。交子制度运行之初原本有稳定的发行准备，一般一界发行额度是150万贯，而准备金是铁钱36万贯。这一部分准备金制度以及新旧交替制度维护了民间对交子价值的信任。

伴随着国家的介入，交子获得更大的成功。不仅解决了私人交子存在的信用难题，也受到从事跨地区甚至跨国贸易的四川茶叶商人的欢迎。所以，交子在交易之中，常常以高于标价的溢价成交。苏东坡的兄弟苏辙，就曾记录道：“蜀人利交子之轻便，一贯有卖一贯一百者。”

为了给军需提供保障，鼓励商人运输物品到边疆，宋朝当局还发明了一种期票，即“见钱交引”，以节省商人的运输货币费用。当时流行的有“茶盐交引”，后又有军需品交引。这些票据进一步兑现成铁钱或交子，运转情况不错，发行权后来也集中在首都开封。

伴随着王安石的激进新政与边疆战事的浩大军用，货币流通数量开始急剧膨胀。西北边疆与西夏的战事延绵不绝，军事开支动辄以千万贯计。

战争打乱了宋代的经济发展节奏，交子随之步入超发状态。官方交子发行量与流通中的交子数量不断攀升。到了哲宗绍圣年间，大概是公元1094年到1097年，陕西战事使交子的“界”以及发行都已出现混乱，原来的信用体系逐渐被打乱。

除了发行增加带来的混乱，货币需求减少也是一个原因。为了应对财政压力，宋代茶叶逐步从私人经营转向国家垄断经营，这看起来对国家财政有益，其实导致交子需求降低。货币需要商业的支撑，供需失衡之下，人们对于交子有了贬值预期，又导致交子进一步贬值。最后结果如何？新旧交子贬值为“以一兑四”甚至“以一兑五”，这意味着，价值只有票面的五分之一。最终，交子和古代多数货币一样，不得不被官方和市场放弃。

到了宋徽宗年间，伴随着与西夏的战争，战争开支再一次急剧增加。于是，交子无奈改为钱引。所谓钱引，也就是此前在陕西等地已经流行了很久的票据。而相对交子而言，钱引更是增发无序。因为缺乏资本金，所以钱引贬值速度更是惊人，贬值超过十分之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