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 有这样一条河流

2024-12-31 00:00:00秦国涛
今古传奇·少年文学 2024年10期
关键词:河沟记忆里水草

在我的记忆里有这样一条河流,它不像黄河,把山峦劈成两半,爪黄飞电(曹操的坐骑)一样奔腾而出;也不像长江,把绵延千里的山野挫平;更不像珠江,流过耸立两岸的灯红酒绿;甚至不像瓯江,色近冰蓝,昼夜承载来往船只。这条河流两岸无栏可凭,河上无坝可依。

它像是从森林里流出的,两岸多是青青的芳草,间或夹杂着一些颜色浓淡刚好的芋叶,河底安静躺着的是光滑得让人心生怜爱的圆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放在手中把玩。还有一些根根分明的水草从水底向外伸,随着淙淙水流自己摇晃着。水草多而深的地方,有小鱼儿穿行其中,“明灭可见”。被细碎的阳光照得波光粼粼的“石舞台”上,则会有水蜗牛慢慢地爬行。鲜少被问津的石头下边,不善奔跑的小螃蟹住在那里,它喜欢坐着,听鱼掀动水草,听水流滑过石头,听水面上翻跳着无数的雨点。

最让人动心的是水流的颜色,它不是泳池里硫酸铜染成的蓝色,也不是满河床泥沙的浑浊。它清澈得如同满溪的雪,一看到它,就让人想要俯下身子掬一捧在手中,即使再龟裂的糙手也能被它滋润得粉嫩光滑,真真叫人舍不得放手,愿把这一捧无价的可爱久久怀抱在胸中。

那透亮的水,映着星星的呼吸,沿着视线流进识海,耳边幽幽生出汩汩流淌的音乐,胸中自蕴出透彻爽冽的情怀,口中隐隐泛着甘甜的回味。

那透亮的水,似乎永远不会把人的四肢泡得发白起皱,只会把陈血统统换成天地的恩赐。

那透亮的水,无论是憔悴的我、勇健的我还是白发皤然的我站在水边,它总是映照出相同的画面:一个无拘无束的孩子正临水嬉戏。

那透亮的水啊,就像《瓯北诗话》里说的一样,深深地“自能沁人心脾”。

我曾经在哪里见过它?这条河流是在睡梦中流进我的记忆的吗?世上好像并没有这样一条河流,又似乎有很多这样的河流在各自流动。那光滑得叫人心生怜爱的圆石,不正躺在茶山镇屁股山下的河流中吗?那怀抱着一轮弯月的峭壁,上面有条小瀑布垂下来,流出一条小河。那是我小时候最爱去玩的地方,尽管直到我离开温州,也不知道为什么伙伴们叫它屁股山。

那条河不正是我在茶山时曾经掉进去过的河沟吗?河沟只有一米多宽,我跳过去了却站不稳,就摔倒在水里只顾哭了。事后母亲问我是怎么掉进去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画的图解。那河沟里横着一块两脚宽的石头,是人家洗衣的地方。水边的三层房里,有一个曾经要骗我游戏卡牌的大姐大。

那安居石下的螃蟹,已被老鹰湾溪沟里丛生的杂草取代。那想要跳进水里的冲动,已记载在童年日志的大罗山篇里,埋进时光的脉络。从七八米高的地方跳进涧中,还是我跳跃高度的纪录。山脚边几个可洗衣的水库,是夏日孩子们游泳的天堂,那时会有蓝色的棚布网住天空,水池里晃荡婆娑的阳光。

它似乎是我记忆里的水的汇合,可是那有蜗牛的河沟水一点儿也不干净,说是蜗牛,其实是巨大无比的福寿螺。那流出河流的森林实际上也并没有河流,河边的海芋明明叫人痒得难耐,而曾汇合于此的水,泡坏了手、落满了腐烂杨梅、混杂着养猪场气味的水,纷纷变成了我记忆里这般的水。

离开温州已久,偶尔听得朋友说温瑞塘河渐渐澈亮了,让我十分好奇。念小学的时候,温瑞塘河就没精气神。老师们总爱说小时候在温瑞塘河中游泳的故事,那样的河流,东西掉进去宁可不要的河流,也是可以游泳的么?以后,生活在瓯越的人儿再被赐予满河的欢欣时,他们的记忆又会怎样潺湲呢?

我走过人生的一段段旅程,却不时踏进同一条河流,恍惚中双眼湿润,不辨方向。

在我的记忆里有这样一条河流,它不是我遇见过的河流的拼凑,它是从我们人生的森林里流出的、同那水一般透亮的感情。

(责编/李希萌 责校/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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