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8世纪是欧洲国家在政治制度、自然科学、哲学思想、文学和艺术方面发展和探索的时期。在这一时期,尼德兰、英国、北美、法国的资产阶级革命相继爆发。随着航海术的提升与完善,航海事业的逐步兴盛,贸易、商品和世界市场也在蓬勃发展。随着科学技术研究不断取得重要成果,启蒙运动爆发,理性主义与经验主义哲学理论产生,政治制度,经济生活,人们对自然、社会与人类的认识,思想价值观念,思维方式,行为实践等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们在不断追求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对世俗的奢华生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精神领域的反思中产生了新的认识论、方法论。个人主义、自由主义、人道主义、理性主义膨胀,个性张扬,创造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多元因素的冲击下,人们的审美观念发生了变化。在艺术领域,不同的社会背景下产生了不同的艺术风格,主要有巴洛克风格、写实主义风格、洛可可风格和古典主义风格。
巴洛克风格抛弃了单纯、明晰、和谐的古典品质,追求富丽堂皇、激情洋溢、气势壮阔的艺术境界,具有强烈的动势、戏剧性、色彩的明暗对比及空间幻觉等特点。在肖像绘画中,巴洛克风格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家主要有佛兰德斯的彼得·保罗·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1577年—1640年)、安东尼·凡·代克(Anthony van Dyck,1599年—1641年)等。
《海伦娜·芙尔曼和她的两个孩子》(Helene Fourment and Her Children)是17世纪佛兰德斯画家鲁本斯的代表作,以丰富的色彩和笔触描绘了海伦娜·芙尔曼的文静姿态和丰满身材。海伦娜·芙尔曼身着宽松的白色连衣裙,帽子上别着一根漂亮的棕色羽毛,她微微低着头,侧身去看她的两个孩子,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倚在她的膝头,另一个靠在她的怀里。此时,背景被塑造得很模糊,椅背上的红色丝绒也增加了人物的温度与画面的空间感(图1)。人物按照对角线分布,色彩艳丽单纯,风格鲜明热烈,表现出海伦娜·芙尔曼及其儿女间充满爱和诗意的温馨氛围。鲁本斯的许多肖像绘画作品都展现了画中人物的性格,色彩或丰富或简单,或鲜艳或微妙,与人物融为一体,注重情感的表达,显示出画家高超的用色天赋,展现出巴洛克风格特点。
《查理一世行猎图》(Charles I at the Hunt)是佛兰德斯巴洛克艺术家安东尼·凡·代克的一幅肖像绘画,描绘了穿猎装的查理一世在郊外的生活情景,而侍候马匹的大臣面貌愚钝、姿态阿谀。查理一世支着手杖,侧步叉腰,尽量摆出得意的姿势。凡·代克并没有效法前人把查理一世安排在画面的中心,而是有意把骏马和愚蠢的侍从推进了深度空间的暗影里,把衣饰奢华鲜亮的国王搬到了台前(图2)。凡·代克的肖像绘画在英国、意大利和佛兰德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为权贵所作的肖像绘画对后来以雷诺兹为代表的英国肖像绘画派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自画像》是荷兰巴洛克画家伦勃朗·哈尔曼松·凡·莱因(Rembrandt Harmenszoon van Rijn)1659年绘制的自画像,代表了伦勃朗肖像绘画的最高成就。这幅半身肖像线条模糊,将人物和环境融合在一起,阴影部分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五分之四,所有人都沉浸在阴影中,上部只有脸部显露在亮光中,整个脸部神情显得憔悴凄怆、穷愁潦倒、苍老绝望,下部全是单纯的色彩,只有手的部位有微弱的显示。这幅画最具影响力的是运用超自然光的光影明暗法,明亮部分很注意脸部气质的刻画,把自己从肉体到精神的形象都展现出来了(图3)。傅雷在评伦勃朗肖像绘画时说:“有了光暗,伦勃朗使他的画幅浴着神秘的气氛,使它立刻远离尘世,带往艺术的境域,使它更伟大,更崇高,更超自然。有了光暗,画家能在事物的外表之下,令人窥测到亲切的诗意,意识到一幕日常景象中的伟大和心灵状态。”
写实主义风格主张真实地反映时代生活,描绘普通人和自然,朴素写实,追求真实生动和内在情感的表现。在肖像绘画中,写实主义风格的艺术家主要有意大利的米开朗琪罗·梅里西·达·卡拉瓦乔(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1571年—1610年)、西班牙的迭戈·罗德里格斯·德·席尔瓦·委拉斯贵支(Diego Rodriguez de Silva Velazquez,1599年—1660年)、英国的贺威廉·霍加斯(William Hogarth,1697年—1764年)等。
《宫娥》(Las Meninas,The Maids of Honor)是西班牙画家迭戈·委拉斯贵兹众多肖像绘画中的一幅室内群像作品。画面前端有一只卧着的大狗,位居中央的是玛格丽特(Infanta Margareta-Teresa)公主,她身旁有两个屈膝服侍的宫女,右侧一胖一瘦的小侏儒是公主的玩伴,委拉斯贵兹自己则在画面左侧画架后,稍远一点的墙面上是国王与皇后的影像,更远处一位男子侧身站在梯上(图4)。这幅群像呈现了宫廷人物的不同身份、姿态、位置,一层接一层的远近关系,把高贵的国王及其眷属同微不足道的奴仆们画在一起。画面去掉了大面积的明暗光影对比,柔和的室内光在人物的发辫、肌肤和衣裙上造成了更丰富的色彩变化。画面的空间感则显示了委拉斯贵兹对透视、空间和结构复杂关系的处理能力。
《宫娥》中无形的暗示包括视觉中心的人物、社会关系的结构和故事背景,其中,故事的主角是作者本人还是难以捉摸的小宫女,或者是隐藏在背景镜子中的国王与王后,让所有看到这幅画的人都感到好奇。傅柯在《词与物》中对《宫娥》作品作出了这样的解析:“在委拉斯贵兹的这幅油画中,似乎存在着古典表象之表象和它敞开的空间的限定。事实上,在这里,表象着手在自己的所有要素中表象自己,还有它的肖像,接受它的那些眼睛。它使之成为可见的那些面孔以及使它存在的那些姿势。但是,在由表象既汇集又加以散播的这个弥散性中,存在着一个从四面八方都急切地得到指明的基本的虚空:表象的基础必定消失了,与表象相似的那个人消失了,认为表象只是一种相似性的人也消失了。因最终从束缚自己的那种关系中解放出来,表象就能作为纯表象出现。”从傅柯的解析中可以看出,委拉斯贵兹在处理作品人物形象与情节叙事等关系上,以视线的穿插互动呈现出特定的画面再现语言。
洛可可风格追求精致、华丽、细腻的感官愉悦,具有轻艳、纤巧、柔媚的特点。在肖像绘画中,洛可可风格的艺术家有法国的弗朗索瓦·布歇(Francois Boucher,1703年—1770年)、亚森特·里戈(Hyacinthe Rigaud,1659年—1743年),英国的托马斯·庚斯博罗(Thomas Gainsborough,1727年—1788年)、乔舒亚·雷诺兹(Joshua Reynolds,1723年—1792年)等。
《蓬巴杜夫人》(Madame de Pompadour)是法国洛可可画家弗朗索瓦·布歇的一幅肖像绘画。画面布置在室内,人物身着点缀五彩缤纷花饰的华贵绿缎撑裙,胸前有一朵粉色大缎蝴蝶结,脚上穿一双红色高跟鞋,斜倚在靠椅上,左手支靠着华丽的绣花枕头,右手拿着一本正在阅读的书,左角洛可可式的小茶几上有一支鹅毛笔、一封未发的信和封信火漆(图5)。在整个画面中,色彩明快,富有动感,人物的衣着、金色的帷幔等室内装饰都显示出豪华奢侈的生活和显贵优雅的身份地位,同时,夫人手上的书以及书橱、笔等文化用品暗示了她的才智与博学。
《海雷少爷》出自18世纪后期英国画家舒亚·雷诺兹之手,舒亚·雷诺兹巧妙地运用斜向构图,创造出一种动态平衡,生动地将画面中指向远方的孩子定格在户外的休闲时光中,充分表现出这一时期孩子的童真与充沛的活力。画中人物沐浴在光线下,眼睛和手臂所在的背景清晰可见,右侧树木的暗影突出了清晰的人物形象,将孩童衬托得更加明亮,且与孩子抬高的手指实现了精妙绝伦的平衡。孩子蓬松发亮的蜂蜜色头发、粉嫩肤色以及褐色腰带呈现出协调的色调,让画面看起来轻松愉悦(图6)。整个画面笔触轻快、质感蓬松轻盈,呈现出亲切、愉快、温和、平易近人的气氛,充满感情。
古典主义风格强调以古希腊、古罗马文艺复兴盛期的艺术传统为典范,主张理性重点原则,追求理想化的美(绝对美),讲究绘画语言、形式的规范化。古典主义风格的艺术家主要有法国的尼古拉斯·普桑(Nicolas Poussin,1594年—1665年)、雅克·路易·大卫(Jacques Louis David,1748年—1825年)等。
《雷卡米埃夫人像》(Madame Récamier)是法国雅克·路易·大卫的肖像创作,被认为是一件技艺无比精湛的大卫肖像作品。主人公雷卡米埃夫人是一位银行家的年轻太太,是当时巴黎上流社会中的一位显要人物,她热衷于交际,常常举办沙龙,吸引了法国文化界、政界的许多重要人物。大卫以古典的情调和写实的手法,将少女优雅的姿态、服饰同罗马式靠榻、铜灯和谐地组合在一起,画面简练而充满活力(图7)。他采用严谨的画面处理、准确的形体技法,力求以最低限度的动作和姿态来表达最大限度的感情。
17~18世纪是欧洲肖像绘画的高光时刻,各种风格的艺术家在肖像创作中特别注重运用冷暖色彩的对比、明暗强度的对比、厚薄层次的营造以及气氛和运动感,以独特的方式探索情感表达,在反映各国传统和人民真实生活的同时,寻找表达真实情感的方法,诞生了一批伟大的艺术大师和具有时代风貌、民族特色、鲜明个性的艺术作品,将欧洲肖像绘画艺术与人们的审美观念推向一个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