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深远的中美联合招考物理研究生项目

1981年到1989年之间，物理学家李政道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花在一件事上面：组织中美联合招考物理研究生项目（CUSPEA），将900余名中国学生送到美国学习。在长久的隔绝之后，中美两国的留学渠道由此重新开启。如今回看，李政道推开的这扇门依然影响深远。

从试点开始

1972年9月，李政道来到了中国。此时距离李政道离开祖国已经26年，国内焕然一新的社会面貌令人振奋。1946年离开中国的时候，他还是西南联大的大二学生，作为国民政府“种子计划”的人选随老师吴大猷去美国学习原子弹技术。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世界一流的理论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

李政道的长子李中清回忆，李政道提出中美联合招考物理研究生项目不是讲座中途的一时兴起，而是事先有过预判。

李政道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在哥伦比亚大学执教，数学家陈省身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当教授，李政道常常住在他家里。李政道与陈省身谈起来想带中国学生到美国留学的想法，陈省身非常热心支持。

有了陈省身的鼓励，李政道预先联络了两批人。其中一批是华人教授，大部分在加州大学系统工作，另一批是美国学术界的好友和知名人士，大意是，“我有一个想法，在中国寻找优秀的学生到美国留学，未来可能与你们学校的物理系联系”。从那时开始，之前潜心搞物理研究的李政道便开始广泛联络。问题是，中美之间失去联系的时间太久，双方的研究生录取方式已经完全不同。首先是招考流程的问题。申请入美国大学或研究院的手续和国内的情况完全不同。美国的研究生招生要通过GRE考试，留学生需要考TOEFL。这两种考试在中国都没有设考点。李政道意识到，“因此必须创造一个新的特别的入学渠道，而且还要有维持这么多留学生的经费，这是极为困难的问题”。

1978年，第一次选拔的5名中方学生成绩和简历递到哥伦比亚大学，顺利通过了招生程序，哥大也为他们承担了学费，这说明思路是可行的。李政道又想，他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自然容易说服自己的大学，那么其他大学也能够同意吗？

李政道又马上策划了12月份的第二次考试，这次学生的表现超出他的预料，他原计录取10名，最后选出13名。学生数量增多，李政道又联系了另外5所学校。这种前所未见的做法果然遭到了5所学校招生办的反对。不过，李政道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又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等做过博士后，交游广泛，最后这5所学校同意接收中国学生。

正式创立CUSPEA项目

1979年底，一支30人组成的物理学者代表团从美国来到中国。带队的是李政道和杨振宁，一行人几乎全部是粒子物理学家，目的是参加在广州的粒子物理理论讨论会，顺便拜访国内科研院所，继续扩大两国科学家在粒子物理方面的学术交流。

李政道还有另一个计划，从这一年开始，他要正式创立CUSPEA项目。出发前一个多月，李政道先给中科院研究生院副院长严济慈写了一封信，告知他第一批赴美的5位留学生的情况，“都早已在纽约安住下来，他们给我们学校和系的印象很好”，因此希望继续进行第二次PRE-CUSPEA试点，这次希望全国其他学校有感兴趣的学生也能参加。

1980年1月10日，李政道给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方毅写了一封信。按照时间推断，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生资格考试几天前刚刚结束，李政道刚刚获知第一批PRE-CUSPEA学生的考试成绩，让美国教授颇为赞赏。李政道信心大增，大胆提出要把这个做法推广到大约30个美国优秀大学的物理系。

10年中，CUSPEA选出的915名中国学生超过半数进入美国排名前30名的大学，在排名前50名大学学习的学生，占了总人数的80%，所有学生都获得学校全额资助，美国及加拿大共有97所大学参与。1989年，由于国内自主申请留学的渠道已经非常畅通，CUSPEA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