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序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我仰望数十米高的黄土断崖，鱼骨定格在高原的石壁上。不敢想象，此刻我站立的地方，亿万年前竟是深海。我们的祖先锚定了高原和黄河，咆哮的河水裹着黄土，滋润着大地，冲出辽远的平原，肥沃的土地成了先民的繁衍之地。

我们寄居大地，驯化了作物和牲畜。黄土天然的崖面被先祖创造出了窑洞，这高原独有的风景便是自然和人力一齐发力的壮丽景象。窑洞冬暖夏凉，如同自然的洋流和四季的更迭，与自然同在，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自然永不停止演变进程。

我蹲在黄土的崖边，转而抬高视线盯着对面遥远的高山，高山上的苍凉古树像人群一样，一个挨着一个，龟裂的黄土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给树，一半给人。

黄土地上的人们比蚂蚁勤劳，窑洞之上，低矮的平房陆续成了高原的一抹红，小伙子娴熟地抹着水泥盖房，我细细望着，砖块一点点垒成院墙，这院墙与窑洞大不相同。

幼时的寒冬时节，我总是坐在炕上，窗户上钉着厚厚的纸板和塑料，西北风像拳头一样砸在窗户上，穿缝而过的风呜呜地尖叫，我那时总是好奇：西北的风怎么这么大？！

后来，镇上的人越来越多，村里渐渐落寞了，许多地方都成了无主的荒地，大片和人一样高的草被风吹着，成了这块土地上新的霸主。茂盛的草丛成了孩子们天然的乐园，小小的冒险家们呼朋引伴，兴致勃勃地钻进草堆里捉虫子。有一次我掀开草丛，发现了一个大大的水洼，面积比寻常水洼更大，里面呱呱叫的癞蛤蟆鼓动着它的下颚软皮，眼睛盯着我，让我不禁头皮一麻，莫名想到了寒冬中呜咽的北风，再偏头一瞧，不远处破旧的朱红色大门更添了几丝惊悚的气息。

这里没有人气，原始的气息渐渐显露，荒凉侵吞着高原。人们一个个搬离，我也要离开这里，曾经的住所会不会成为癞蛤蟆的天下？我有点儿惆怅，车窗外的黄土崖面被刷上了白白的漆块，一闪而过的红色字体我却无暇看清。我问妈妈：“我们还会回来吗？”妈妈沉默不语，千言万语都藏在她对高原的深情凝视中。

多年后，我再次站立在高原上，昔日的砖红平房被推翻重盖，记忆中破旧透风的荒楼成了白色的六层楼房。妈妈说，有个做工程的企业家回来揽下这幢楼房的建设项目，里面还装了地暖，和城市没有什么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这里的房价更便宜。

公路两边有整齐划一的白房子，上面红色的字体一闪而过，这次我看清了，上面写的是“新农村、新乡村”。我又想到了记忆深处的朱红色大门，还有那只癞蛤蟆，眼前的红与它们不同，眼前的红是鲜艳的，就像跳动着的心脏。

我意识到，祖国从未停止发展，就像母亲从来都不会抛弃孩子，母亲会带着孩子一起前行。乡村振兴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不可少的一环，在外地求学的孩子也会带着一身的本领回到家，大地只有被建设才能繁荣复兴。作为职校中文专业的学生，我也可以用文字为故乡的建设出力，做好对家乡的宣传。不仅仅是我，更多的学生将投入国家乡村振兴的火热实践中。如同那一群群返乡进行科学养殖的大学毕业生，如同我的家乡归来建房的回归者，又如同试图写尽西北这块大地的我……我们都在努力响应国家乡村振兴的号召，以身躯或精神回归。

大地，由生民为其奏响复调的华曲，回归即为永恒之序。

（作者单位：江西工程职业学院）

（插图：云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