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一年中最后一个季节的“立”日,标志着冬日的来临。此时,自然万物开始收敛、闭蓄,进入休养、静藏状态,所谓“秋收冬藏”即是如此。在万物萧条之际,大自然却为欢迎冬日的来临留下一抹靓丽的风景——菊花。菊花通常在秋季盛开,立冬正是秋冬交接的节点,在这冬日的前奏中,菊花以其坚韧的姿态,成了这个季节里最动人的存在——“冬立在菊花深处”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
宋人钱时在立冬前的清霜中感受到了丝丝寒意,感受到冬日传递出的岁月沧桑与沉淀:曾经绚烂夺目,红于二月花的枫叶已纷纷飘落,和秋日一起悄然退场。冷风无情地吹过,似乎要将一切都席卷而去,只给冬留下一片萧瑟与寂静。此刻,他欣喜地发现,在这寂静之中,有一抹金黄闪耀着光芒,那便是菊花。是的,菊花,那不负秋光的菊花:
昨夜清霜冷絮裯,纷纷红叶满阶头。
园林尽扫西风去,惟有黄花不负秋。
“惟有黄花不负秋”道出了菊花的坚定与执着,它们是秋的使者,是秋天送给冬天的礼物;是冬日的守望者,珍藏着秋日的芬芳。菊花像一位可爱的姑娘从秋的园子跨过冬日的门槛,依然保持着那份美丽。钱时与这份美丽遇个正着,于是有了这首《立冬前一日霜对菊有感》。
同为宋人的沈说,在立冬当天也在赏菊,写下了《次韵古愚立冬日观菊》:
闲绕篱头看菊花,深黄浅紫自窠窠。
清于檐卜香尤耐,韵比猗兰色更多。
九节番疑今日是,一樽未觉晚秋过。
从教白发须簪遍,且任当筵作笑歌。
看啊,闲散地绕着篱笆绽放的菊花,那深黄浅紫的花瓣,层层叠叠,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每一朵菊花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姿态和韵味,它们在寒风中摇曳生姿,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那独特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淡雅而持久……在它们的陪伴下,时光仿佛变得缓慢而悠长。斟上一杯酒,和菊花一起告别晚秋,将温暖与希望送给寒冷的冬日。沈说在微醺中全然忘却了冬日的寒冷与疲惫。
在中国历史文化中的菊花,可以上溯到久远的年代。《离骚》中就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这样的句子,可见菊花在古代就已经被视为高洁之物。陶渊明则几乎是菊花精神的化身,他一生对菊花情有独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成为了千古名句,也成了无数人心目中田园生活的经典画面。宋人唐庚在立冬之后依然沉浸在菊花带来的这种安逸之中:
啖蔗入佳境,冬来幽兴长。
瘴乡得好语,昨夜有飞霜。
篱下重阳在,醅中小至香。
西邻蕉向熟,时致一梳黄。
立冬时节,品尝甘蔗的同时又能感受着菊花的芬芳,心中的趣味油然而生。尽管作者当时身处异乡,有着种种不适与困扰,但绽放的菊花却让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看着篱间的菊花,重阳节仿佛就在昨日,杯中菊花酒香气四溢,邻居家的芭蕉渐渐成熟,那一抹黄呼应着菊花的灿烂……
在菊花的深处,诗人们品味立冬时节的寂寞和清闲,也感悟着岁月的流转与生命的轮回。在纷繁的世界里,菊花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冬日来时的路,给人间寄存了丝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