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探讨了在新时代背景下,我国戏剧的发展路径与前景。20世纪初,受电影艺术和西方话剧的影响,我国传统戏剧的生存环境曾多次面临挑战。如今,随着社会文化的变迁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传统戏剧依然面临着传承与创新的双重挑战。一方面,传统戏剧因其复杂的艺术形式在现代社会的传播过程中显得较为艰难;另一方面,现代戏剧形式和新兴技术的应用为传统戏剧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尽管我国传统戏剧在传播过程中比起西方话剧那种生活化的艺术形式稍显困难,但近些年在我国的戏剧舞台上,传统的精髓逐渐显现,2023年在互联网上曾引起广泛关注的越剧《新龙门客栈》,具有民族色彩的话剧《觉醒年代》等作品,都为传统戏剧抑或中国式戏剧的未来打开了一条新的道路。
关键词:传承;创新;中国式戏剧
一、回顾中国戏剧发展的历史
传统戏剧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回顾戏剧发展的历史能够加深我们对传统戏剧形式的把握以及对中华民族精神的理解。传统戏剧中蕴含的思想和它所达到的艺术成就能够为现代戏剧的创作提供灵感和素材,使现代戏剧作品既有传统魅力又能符合现代观众的审美需求。
张福海教授曾在他的《中国戏剧的历史分期及其意义》一文中指出,现时期中国戏剧的境遇因茫然而缺乏敏锐的直抵问题本质的自省意识,所以为了寻求自证,则迫切需要就中国戏剧历史分期予以考察。戏剧发展的历史归根结底是它自身的演进规律,社会的变迁只能起到外部环境催化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划分,我国戏剧可以分为“古典戏剧”“近代戏剧”“现代主义戏剧”三个时期,这里的古典戏剧与西方所定义的古典主义戏剧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国古典戏剧主要是指那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戏曲剧种,诸如梨园戏,川剧,越剧等[1]。
我国戏剧的雏形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甚至更早的祭祀活动,在原始社会中,人们常常通过舞蹈和仪式来进行祭祀,在这些活动中包含了一些戏剧性元素。汉代,百戏成为一种综合性表演形式,包括杂技、歌舞、滑稽戏等多种演出形式,这些被视为中国戏曲的前身。宋元时期,杂剧和南戏应运而生,成为戏曲的雏形。到了明清时期,戏曲形式进一步发展,昆曲、京剧逐渐兴盛,戏曲融入地方文化,形成各具特色的地方戏,如粤剧、黄梅戏等,这些地方戏丰富了我国戏曲种类的多样性,与后来传入我国的西方话剧那种贴近生活化的表演形式不同,戏曲强调程式化的表演和唱腔,集结了多种艺术表现形式,唱念做打构成了完整的艺术语言,对演员的基本功要求极高。在古代,戏曲不仅是娱乐形式,还起到社会教化、传播伦理道德的作用;京剧《四郎探母》便是以历史故事为基础,讲述杨家将中杨四郎被辽国俘虏,几经曲折探望母亲佘太君的经历,通过杨四郎对母亲的思念和对故乡的忠诚,传递中国传统文化中孝道和忠君爱国的观念[3]。当然,无论是古代、近代或是现代,戏剧艺术往往都承担着社会教化的功能,只是它的形式有所不同。
到了公元12世纪南北宋之交,这才真正形成了以参军戏为代表形式的中国民族戏剧,此后我国民族戏剧经历了三次转型,第一次是在清末民初的西方戏剧与电影的冲击下的转型,第二次是以样板戏为代表的西洋艺术审美转型,第三次则是传统戏剧向现代戏剧的品格转型,这一次的转型无论是在表演方法上还是演出空间和舞台装置上,都形成了多元形态的现代艺术品格[2],也就是在20世纪80年代的导演意识觉醒的时期,戏剧表演不再是单一的再现舞台生活场景,导致表演艺术中兴起了一种“向表现美学拓宽”的戏剧创作理念,从而进入现代主义戏剧的进程中。直至现在,我们的主流戏剧仍然遵循以现实主义为基础,多元共存,兼收并蓄的道路。
关于如何保护我们民族戏剧的特色,我国著名戏剧导演焦菊隐曾经就这个问题提出了非常合适的见解,西方戏剧与我国传统戏曲属于两种不同的表演体系,二者在交流过程中必然是相互学习与借鉴,但是重点应该在于保持本民族的特性,戏曲不可被改得完全西化,而话剧也不可能完全被改成戏曲的模样[3]。如今,民族戏剧正在经历一种自觉回归的趋势,从传统形式到现代改革,再从已经被时代洗礼的现代戏剧中回归到传统,这显然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回归。焦菊隐先生的戏剧民族化理念从本质上来看就是要打造出一个中国式的戏剧模式,他的戏剧民族化则是由三个阶段所构建,即戏剧的民族化到民族化的戏剧再到民族戏剧,由浅入深地进行扩张。所谓民族化就是对外来文化的改造与同化,西方戏剧对于我国本土来说属于外来文化,要在我国扎根发展,就必然要进行本土改造,也就是运用民族文化的元素对戏剧进行重塑,然而这个过程需要进行大量的实践探索才能找到适合中国土壤的戏剧模式[4]。
再看从“戏剧的民族化”到“民族化的戏剧”的转变,这是一个渐进且复杂的过程,在“民族化的戏剧”阶段,创作者更加注重内在的文化逻辑,而不仅仅是表面元素的叠加。在这一阶段,创作者努力通过创新的表现手法,赋予传统元素新的生命力。比如,采用现代剧场技术来呈现我国传统故事,或者借用经典角色形象来探讨现代社会问题。这一阶段的核心在于探索和建立一种具有现实关怀的戏剧语言,在充分调动观众情感的同时,引发思考和共鸣。
当戏剧发展进入“民族戏剧”的阶段时,就不只是形式上的回归或者再创造,而是对民族精神的深刻挖掘与表达。民族戏剧不是单纯追求表面的技术创新,而是更加关注作品所表达的深度和广度。它力求在全球化语境中突出自身的文化身份。在这个过程中,中国戏剧的现代创新就不仅仅是简单的文化嫁接,也不是表面的借助现代科技手段去创造出一个“创新”的戏剧舞台,而是需要深入理解中西方文化之间的差异与共性,合理地借助科技手段去帮助戏剧作品在表达其精神内核方面达到最大化效果,从而创造出一种既有国际视野又不失民族特色的戏剧形态。
二、传统与现代的碰撞
在20世纪初叶,西方戏剧的写实主义风格传入中国,引发了当时观众的热烈关注,艺术创作者纷纷采用这种体现生活本真的表现形式,直接在舞台上再现日常生活,凭借其逼真的表现手法、演员自然的表演风格以及对角色内心世界的细腻刻画,与中国传统戏曲形成了鲜明对比。传统戏曲以其高度程式化和象征化的表演方式著称,其中程式化的动作、固定的唱腔以及富有象征意义的服化道等戏曲元素尽管具有独特的美学价值,但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它与现代观众日常体验之间的距离感。
西方文化的冲击并非单向的,我国的戏剧学者在面对这种外部影响时,并未完全摒弃自身传统,中国传统戏曲不断通过创新与融合,寻求新的发展契机。戏剧创作者尝试将写实主义手法融入传统戏曲,力求在保持传统美学精髓的基础上提升作品的现实表现力;2023年,越剧作品《新龙门客栈》以其创新的表现形式在网络上走红,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再次引发学术界和戏曲爱好者的高度关注。该作品在表现形式上融入更多现代性元素,采用环境戏剧的模式,让观众置身于“客栈”中观赏演出,但在表演方式上坚持越剧的创作原则,剧本方面删繁就简,在角色塑造方面削弱了越剧传统表演中的水袖、护领和靴白等元素,演员的妆容更加写实,扮演金镶玉的演员将小花旦的表演融入传统的闺门旦中,扮演贾廷的演员将武术和舞蹈融入传统的“四功五法”中,塑造出了洒脱小生的形象,剧组通过成功的线上营销策略,收获一致好评。这次尝试成功地将现代故事和传统越剧形式相结合,通过商业化运作,在国内取得了良好的市场效应,在保留艺术性的同时,传统戏曲也通过市场化手段获得了成功,这不仅是艺术上的成就,更是对传统戏曲如何在现代社会中找到立足点的一次非常有益的探索[5]。
在新媒体时代的背景下,《新龙门客栈》的成功不仅仅体现在艺术创新和商业运作上,还彰显了中国传统戏剧对文化多样性的积极回应。这部剧作的走红也反映出大众对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寻找平衡的高度期待。越剧作为一种富有诗意的传统艺术形式,通过与现代技术和叙述手法的结合,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和潜力。此外,环境戏剧的创新尝试为传统戏曲开辟了新的表达空间,将观众直接置于故事发生的“客栈”环境中,打破了观众与演员之间的第四面墙,观众得以在沉浸式体验中感受角色的喜怒哀乐。这种创新的演出形式强化了观众的情感投入和对剧情发展的参与,也促使观众以全新的视角审视和理解传统戏曲。通过多元化的宣传渠道,新兴的自媒体平台以及线下推广活动,作品成功吸引了不同年龄层和背景的观众,不仅是戏曲爱好者,更有许多从未涉足传统戏曲的年轻观众前来体验。这种跨越年龄和文化背景的观众通达性,扩大了戏曲的受众范围,也为传统艺术的传承与创新提供了新的借鉴。《新龙门客栈》的成功案例也对其他传统戏曲形式产生了启发。无论是京剧、昆曲、川剧还是其他地方戏种,皆可借鉴越剧的创新策略,通过融合现代审美和市场需求,探索各自的现代化路径。从这次尝试可以看出,传统戏曲并非拒斥现代化潮流,而是在新旧文化的交融中焕发新的生机。
在中国戏剧的现代化进程中,戏剧创作者为了解决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冲突,进行了多方面的尝试,这种尝试不仅仅是在题材上的创新,更是在表现手法、视觉效果以及演员的表演方式上进行了突破。通过现代科技的手段,如舞台灯光、数字影像等,使传统的元素在新的语境中具有新的生命力。由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出品的舞台剧《觉醒年代》将中国近现代历史,民族危亡关头的热血青年,一幕幕展现在舞台上,多媒体投影呈现出多样的场景,使得整个舞台环境随演员和剧情的推进而流动。在场景设计上,展现了笔墨纸砚等年代特有的物件,体现出创作者的爱国情怀,这样的视觉元素不仅增强了剧目的感染力,也为观众带来了深刻的情感体验,使其成为一部诗意与情感并存的作品。舞台设计不仅是表面的技术与创意的结合,它更是在观众心中种了一颗共鸣的种子,观众不仅是被动的欣赏者,他们通过这些动态视觉的变化,成为故事的一部分,感受到角色的喜怒哀乐,这是一种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交流,连接现代与过去,让观众在演出中体验到多重的情感层次和历史的深度。
三、未来机遇
增强文化自信与民族认同感是我国艺术创作者以及所有观众的重要任务之一,在保持开放与宽容的心态下,我们面对的是“创新”,中国戏剧正迎来前所未有的机遇与挑战。中国戏剧的现代创新不仅体现在继承传统精髓与当代艺术审美需求的结合上,也体现在新兴科技如VR的应用上,这样的科技应用也为传统戏剧的传承与创新提供了新的视角和可能性。
首先,VR技术的引用为戏剧的表现形式和观众的体验带来了变化,《中国VR用户行为研究报告》显示,我国潜在的VR用户规模达到了2.86亿,这预示着VR技术或许将成为中国戏剧创新的下一个前沿领域[6]。通过VR技术设备,观众可以进入一个“真实”的世界,与角色进行实时互动,使戏剧不再只是一种观赏艺术,而是一场体验式的观看活动,增强了观众的沉浸感,使得戏剧作品能够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这种更加真实的观剧体验可能会成为未来戏剧作品的一个重要卖点,从而吸引更多观众。
总体而言,VR戏剧的未来趋势将是一个技术与艺术深度融合、观众体验不断优化的过程。面对不可预测的时代发展,戏剧创作者始终需要牢记本土文化的传承是靠一代一代接下去的,但是一味地传承而忽略了当代世界的发展,也会失去大批观众。
四、结束语
中国戏剧情境的自我反思与发展变革,是一条漫长并且富有挑战性的道路,它需要创作者不断地进行理论探索,根据环境的变化去实践并且针对性地提出解决方案,这就非常需要我们在现代与传统、民族与世界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个平衡点的寻找和实现,是中国戏剧创新过程中的关键任务,它要求我们既要深入挖掘和传承中国戏剧的根,又要开放对待文化的多样性与科技革新。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对传统的复制与再现,而是要使中国戏剧在保持其独特性的同时,也能够与当代世界进行对话。
参考文献:
[1]张福海.中国戏剧的历史分期及其意义[J].民族艺术研究,2023,36(06):5-15.
[2]李金兆.中国民族戏剧的近代转型与创新性发展[J].民族学刊,2019,10(05):73-79,121-123.
[3]邹红.从焦菊隐到黄佐临:中国当代话剧导演理念的二度转向[J].文艺研究,2007,(07):107-116.
[4]陈友峰.戏剧的民族化、民族化戏剧与民族戏——焦菊隐戏剧民族化思想论析[J].江苏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47(04):1-19.
[5]郏耀鹏.环境式越剧《新龙门客栈》:百年越剧的守正创新[J].戏剧之家,2024,(13):15-17.
[6]王佳欣.戏剧通过VR传播的可行性分析[J].科技传播,2021,13(23):137-140.
作者简介:陈雨薇(1995-),女,四川成都人,硕士,从事应用戏剧研究。